杨家如今不过是一块狗皮膏药,谁沾上了谁倒霉!
还是要当断则断,才能避开将来的大祸。
端木宪捊了捊胡须,神色放松了不少,“四丫头此计甚好。”
她的蓁蓁就是聪明!端木纭温柔地看着端木绯,目露骄傲之色。无论再棘手之事,蓁蓁也能条理分明地提出解决之道。
小贺氏见端木宪对端木绯的提议露出心动之色,心急如焚:老太爷怎么就被这傻子给说动了!
什么圣上自有论断,姑娘家的名声是能拿去论断的吗?!
有道是:三人成虎。
这说多了,就算是假的,也成真的了!
小贺氏想要说话,又不敢。就算她说了,老太爷也不会听她的,早知如此,她应该把自家老爷也拉来才是!
端木宪如何看不出小贺氏的躁动与不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转头看向了贺氏,忽而问道:“阿敏,四丫头年齿多少了?”
“上个月刚满十岁了。”贺氏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答了。
端木宪看着贺氏的神情渐冷,淡淡道:“四丫头不过才幼学之年,却已明了何为家族荣辱,知道事事为家族考虑,而你们呢?!”
端木宪口中的这个“你们”,指的自然就是东次间里的大小贺氏。
婆媳俩被说得面上青白交加,心有不甘,然而在端木宪的威仪下,皆是敢怒而不敢言。再者,这件事本来就是小贺氏想要算计端木纭,理亏在前。
端木宪大发雷霆地斥道:“你们心胸如此狭隘,出了点事,只想着祸水东引,把脏水泼自家人身上,却忘了大家都姓‘端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在打什么肮脏的主意!”
他再不给二人留一点情面,声音如冰如刀,刀刀砍得贺氏心痛如绞,面如之色,几乎喘不上气来。
端木宪一向从士大夫的礼仪,人后教妻,照规矩,教导儿媳孙女都是妻子的责任。以前,他不会逾越来教训儿媳的,但今天盛怒之下却是破了例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半垂小脸,乖顺地在一旁装木头桩子。
端木宪滔滔不绝地训斥了一通,火气渐消,人也冷静了下来。
他拿起一旁的茶盅,抿了口茶后,神情坚定地道:“以后家里几个哥儿,还有纭姐儿、四丫头的婚事,都要我点头应了,才可定下。”说着,端木宪目光沉沉地瞥了小贺氏一眼,眉峰隆起。
俗话说:娶妻不贤祸三代。
下面几个孙媳妇,尤其是嫡长孙媳一定要选好了,不然再来个小贺氏、唐氏之流的搅事精,这偌大的尚书府说不定就要毁在几个内宅妇人的手上!
贺氏捏了捏手里的佛珠,好似古潭般幽深的眸里仿佛起了一片惊涛骇浪,语调艰涩地应下了。
“纭姐儿,绯姐儿,”端木宪又看向了姐妹俩,神色慈爱温和了不少,安抚道,“你们俩先回去吧。这件事祖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多谢祖父。”
端木纭和端木绯忙起身屈膝行礼,快步退出了左次间。
待两人离开后,屋子里似乎更安静了,落针可闻。
跟着,端木宪也站起身来,也没再说什么,直接甩袖而去,留下这一地的狼籍和满室的死寂,贺氏和小贺氏婆媳俩面面相对,久久说不出话来……
端木宪离开永禧堂后,就即刻令小厮备马,亲自去了趟京兆府,对着京兆尹就是一番慷慨激昂的申诉,说杨家如何如何可恨,他们俩家无冤无仇,可是那杨家却在外大肆造谣,败坏端木家的名声,他一定要找杨家讨个公道云云。
京兆尹大惊失色,觉得自己真是祸从天降。
这种事情摆在民间那不就是邻里之间的口角吗,谁又敢闹到衙门来?!可是端木家他得罪不起,今日又是户部尚书端木宪亲自来府衙告状,他也不敢轻怠。
等送走了端木宪后,京兆尹在后衙与师爷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穿上官服,急急地进宫面圣去了。
这个案子可不好审啊!
端木家不仅是尚书府又是贵妃的娘家、大皇子的舅家,杨家虽然刚被夺了爵位,但还有一个受宠的惠嫔在宫中,这两家的龃龉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这要真的宣人当堂审起来,岂不是连京兆府都要成为京中的笑柄?!
再说了,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就理不清!
京兆尹进了宫后,没一个时辰,宫里就传来了旨意,宣端木宪入宫觐见,这时才不过是刚未时过半。
十一月中旬,气温骤降,宣示着寒冬的来临,连午后的太阳都无法让端木宪觉得温暖起来,心里七上八下,一路忐忑地随那个传口谕的內侍进了宫。
御书房还是那个御书房,端木宪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回,今日却觉得这里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屋中燃起了银丝炭,温暖如春,角落里的浮雕云蝠纹兽足螭龙耳龙纽熏炉升起袅袅的龙涎香,清香扑鼻而来。
皇帝正临窗坐在一个榧木棋盘边,棋盘的另一边是红袍青年,一个执白子,一个执黑子,只听那落子声不疾不徐地间或着响起,气氛幽静闲适。
“参见皇上。”
端木宪目不斜视地上前,恭敬地给皇帝作揖行礼,再抬眼时,眼角隐隐闪现泪光。
皇帝在棋盘上放下一粒白子后,方才转头看向两眼发红的端木宪,嘴角似笑非笑地缓缓道:“一个时辰前,杨羲来见朕,说是他家的小三与与你家孙女情投意和,特来请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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