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五千冀州卫精骑就声势赫赫地策马出发了,一眼望去,那一匹匹矫健的战马就像是破堤的洪水似的倾泻而出……
一众骑兵浩浩荡荡地朝京城的方向而去,这支队伍一下子多了五千人,为首的仍是那道颀长的红色身影。
邓总兵要留在冀州卫安排那剩余的五千骑兵以及辎重部队,因此特意派了亲信雷副将随行在岑隐身侧,权听候岑隐的调遣。
雷副将策马紧跟在岑隐的身后,如影随形,当他们一路疾行了二十里后,雷副将就发现不太对劲。
通往京城最近的路不是左边这条途径晔城的官道吗?
走右边的这条路那岂不是要从熙城绕一个圈子,多走上一天?
“督主……”
雷副将双腿一夹马腹,稍稍追了上去,谨慎地落后岑隐一个马头,试图提醒他走错了。
“哦?”岑隐一个斜眼漫不经心地朝雷副将瞥了过来。
阳光下,岑隐看来越发妖娆艳丽,那魅惑中带着冷厉的眸子只是这么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看得雷副将心中陡然一寒,如坠冰窖。
雷副将的耳边不由响起了关于这位岑督主的种种传闻,听说他心狠手辣,听说他睚眦必报,听说他专横霸道……这要是自己的提醒惹岑隐不悦,那可怎么办?!
再说了……
雷副将的脑海中浮现那道岑隐带来的金牌令箭。
金牌令箭代表着皇帝,“如朕亲临”这四个字也意味着手持金牌的人有权先斩后奏。
想着,雷副将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对自己说,岑隐既然选择走右边这条路,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说不定是圣命呢?!
这岑隐身为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在朝野上权势滔天,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胳膊拗不过大腿……
自己要是不识趣地问多了,也不过是平白得罪了岑隐,得不偿失!
雷副将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已经嘴边的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踏踏踏……”
五千骑兵马蹄隆隆地在官道上经过,如雷声赫赫,连地面也为之震动着,空气随着那隆隆的马蹄声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天上的灿日不知何时被阴云阻挡,天空中灰蒙蒙的,阴沉沉的,似是风雨欲来……
数百里外的千雅园亦然,不仅是这个元宵节过得冷清又寥寂,之后的两天里,千雅园中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压抑,众人皆是心神惶惶。
正月十四下午,皇帝突然下旨把众人留在了千雅园中,本来还以为是皇帝临时打算留在这里闹元宵。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千雅园四周竟然被禁军封禁了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
如今这都整整两天过去了,仍旧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就连几位皇子和公主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才短短的两日三夜,众人就颇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仿佛被囚禁在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中,便也难免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宾客们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猜疑与不安如同一层层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千雅园的上方……
其中最受影响的大概就是皇帝了。
许是因为心事重重,皇帝昨夜一日辗转难眠,只小睡了一两个时辰,因此正月十七一早,皇帝起得比平时还要早。
早上的御膳一如既往的丰盛,一张圆形的红木雕花大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吃食,咸的香菇瘦肉粥、甜的南瓜小米粥、蟹黄小笼包、豆沙麻团、山药枣泥糕、糖霜小米糕……一样样都是色香味俱,看得人几乎都不忍心吃了。
然而,皇帝才抬起手还未动筷,就有内侍快步进来禀说:“殿下,回京查探的斥候回来了。”
皇帝这才刚拿起的筷箸又放下了,抬起头来,近乎急切地说道:“宣,给朕宣!”
通往外间的那道锦帘一掀一落,再一掀一落,不一会儿,那小內侍就带着一个相貌平平的青衣男子进来了。
青衣男子身量中等,步履无声,不出声时就仿佛一缕幽魂般。
“参见皇上。”青衣男子恭敬地给圆桌后的皇帝俯首行礼,立刻就禀道,“小的从十四那日起就一直盯着京卫大营。皇上,今早天刚亮,肃王世子就进了京卫大营,到现在还没出来……”
皇帝这几晚都睡得不太踏实,总是半夜惊醒,整个人看来憔悴了不少。此刻她听这斥候这么一说,面色霎时就变得更难看了,额角青筋凸起。
之前,岑隐禀说,京卫大营那边有异动。皇帝虽然怀疑肃王是不是收买了孙明鹰,却也还是有三分的不确定。
只是为了防微杜渐,才命岑隐赶去调冀州卫来千雅园,又吩咐随驾的神枢营副提督将千雅园仔细布防了一遍。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孙明鹰真的暗中投靠了心怀不轨、意图谋反的肃王!
看来,倒是他这些年来太过信任孙明鹰了,以致把这孙明鹰的心也给养大了,已经不满足这区区的京卫大营提督之职,也不知道肃王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
“孙、明、鹰。”皇帝恨恨地念道,心里怒意翻涌,差点没抬手把这一桌的吃食都扫落在地。
四周服侍的两个內侍和那青衣男子皆是垂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皇帝深吸一口气,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思绪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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