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琴弦还在嗡嗡轻颤不已,四周寂静无声,又是一阵山风拂来,吹得付盈萱鬓角的几缕碎发胡乱地飞舞着,碎发拂面,让她看来形容狼狈。
她面色惨白得半分血色都无,整个人失魂落魄。
这一次,是她输了,她输给了端木绯。
“姑娘!”雁枫忽然紧张地叫了一声,声音微颤,“大圣遗音……”
付盈萱一下回过神来,朝身前的“大圣遗音”看去,却发现那琴弦断处,琴身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大圣遗音……裂了……”付盈萱喃喃道。
这一次,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娇躯如那风雨中的娇花般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把“大圣遗音”可是师父珍藏多年之琴,赠予她时,师父说,相信她会像她一样好好爱惜它、弹奏它。
可是这把琴到她手中才短短数月,竟然就裂了。
越是珍贵的传世古琴,就越容易裂,这么多年来,师父一直仔细保养呵护,不曾给它留下一丝瑕疵,却在她手上让它“白玉有瑕”,哪怕这一点点裂痕并不影响弹奏,可是,就算修补了胎漆,恐怕也会在琴上留下一道难以掩饰的痕迹……
付盈萱的眼眶一片通红,眼眸酸涩。
众人也是一片唏嘘,感慨这难得的一把传世名琴竟然就有了瑕疵。这还真是可惜了!
须臾,付盈萱身形僵硬地站了起来,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成了拳,语调艰涩地对着端木绯道:“这一次,是我输了。”
师父说过,她的琴艺还不足以弹奏《沧海明珠》,可是她为了与端木绯赌气,勉强为之,才会令“大圣遗音”崩裂。
她输了,却不代表她错了!
“付姑娘,‘大圣遗音’是你的琴……”端木绯看着付盈萱,歪着小脸提醒道。
这一次,付盈萱可不能再说是因为琴不好,她才输的。
顿了一下后,端木绯慢悠悠地问道:“现在,你可还觉得是人择琴,而非琴择人?”
付盈萱瞳孔猛缩,樱唇微颤着,之前对端木绯放下的那些豪言犹在耳边,她让端木绯小心弹琴,可是最终毁了“大圣遗音”却是她,最终她输在了自己的琴上!
想着,付盈萱的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
“弹得好!”皇帝明朗的声音随着一阵响亮的鼓掌声响起,他似乎没看到两人之间那火花四射的气氛,“你们俩小小年纪,琴艺能到达这炉火纯青的地步,皆是不易!”
皇帝连道几声好后,又笑吟吟地对付盈萱道:“名师出高徒。付姑娘,有机会我定要洗耳聆听令师的琴声,想来必是天籁。”
付盈萱又福了福身,“多谢慕老爷夸赞。”
付盈萱的心神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再次看向了端木绯,道:“端木四姑娘,我输了,却并非我的琴技不如你,这首《沧海明珠》我以前听我师父弹过一次,可是我却是初次弹奏。下次,等我把这首曲子练好了,我们再比过!”
“付姑娘,你上次输说是琴不好,这一次输说是因为你以前不曾弹过《沧海明珠》,那下次又想说是什么缘故?!”端木绯歪着螓首,嘴角微翘,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叹了口气,又道:“付姑娘,我们还是别再比了,免得你还要费神寻借口。我看不如这样吧?付姑娘,你擅长什么就弹什么好了!”
端木绯一副天真烂漫的口气,逗得皇帝不禁朗声大笑。
付盈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偏偏这一次,皇帝和两位皇子就在一旁,她不能再甩袖而去。
“付姑娘,你擅长何曲?”皇帝看着付盈萱问道。
付盈萱深吸一口气,恭声答道:“《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也是琴曲中一颗璀璨的明珠,一度在战乱中失传了数十年,还是十几年前由钟钰寻得残谱亲自将它补,才让这首曲子重见天日。
皇帝饶有兴致地勾唇笑了,又展开了手中的折扇,摇了摇折扇,惋惜地说道:“只可惜,这琴弦断了。”
付盈萱微抬下巴,自信地说道:“六弦足矣。”
说着,她又在石桌后坐下,解下了那断掉的琴弦,然后双手再次置于琴上。
一阵玄妙优美的琴音如月光般流淌在她的指尖,洗去尘世间的纷纷扰扰,让人仿佛来到了月宫中,天庭有仙乐奏响,一个个身着霓裳羽衣的仙子翩然飞舞,轻袖回摆,旋转落地,嫣然回眸,如梦似幻。
明明只有一把琴,却令人觉得磬、筝、箫、笛齐声伴奏,如跳珠撼玉般,让人心神向往。
须臾,琴声悠然而止,却又有余韵回荡在空气中……
付盈萱能以六弦琴弹奏一曲《霓裳羽衣曲》,其琴艺之娴熟,技巧之高超,可想而知。
只不过,有端木绯一曲《沧海明珠》珠玉在前,引得百鸟朝圣,令人总觉得付盈萱的琴技虽然高明,但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美则美矣,未尽善焉!
这一曲虽然动听,却没有到极致,令人感觉仍然有一丝缺憾。
皇帝眸光一闪,慢悠悠地扇着折扇,含笑赞了一句:“不错。好一曲《霓裳羽衣曲》。”
其他人也只是稀稀落落地点评了几句,气氛稍显冷清。
付盈萱微咬下唇,清丽出尘的俏脸上染上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气息。
皇帝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灼热的光辉,心中微微一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