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盈萱那双平日里温暄明亮的眸子幽邃复杂如潮流汹涌,喃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也就嫁了……但是哥哥,这端木家,我真真是瞧不上他们。这端木家的家教堪忧,实在不是良配啊。其实……”
付盈萱咬了咬下唇,又静了一瞬,就缓缓地说起了那日在昌华街一带,亲眼看到端木纭和岑隐当众拉拉扯扯的事。
什么?!付思恭难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神色之中透着一种浓浓的鄙夷。
这端木家实在是“一言难尽”,妹妹轻狂,姐姐无耻,这端木珩看着光风霁月,一表人才,十有八九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自己的妹妹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家!
付思恭沉吟了片刻,沉声道:“那位公子看来高贵优雅,气度不凡,又颇受皇上的看重,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妹妹,我自会去打听一番。”
付盈萱轻轻地应了一声,暗自垂眸,四周此刻已经一片昏黄,她的半垂的小脸看来晦暗不明,透着一分沉凝,两分算计,三分冷厉。
兄妹俩没再说什么,付盈萱与付思恭告别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亲自执笔写了帖子。
帖子摊在案上静静地晾了一晚,次日一早,就被付家的婆子送到了端木家,很快就辗转送至端木纭的手里。
帖子里是付盈萱请端木绯和端木纭去付宅做客,说是要品茗评曲论琴,品茗赏花,请她们务必赏光。
端木纭看完帖子后,就随手放在了一边,捻起匣子里的一朵粉色珠花,细细观赏着,赞道:“这朵桃花珠花做得真是惟妙惟肖。”
锦瑟在一旁福了福身,“多谢大姑娘夸奖。”
忙了十来天,锦瑟终于把之前端木绯画的那几支珠花做了出来,比如这朵桃花珠花,按照端木绯的意思,花瓣以粉色的软烟罗制成,轻薄如蝉翼,中心的花蕊是一撮羽毛,夹杂着比米粒还小的珠子串成的珠串,轻轻晃动珠花时,花瓣细微颤动着,珠串彼此轻晃,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好看极了。
不仅如此,锦瑟还额外以其他颜色的软烟罗又做了另外三朵,绿牡丹,腊梅以及山茶花,还有蝴蝶和水莲珠花也都是分别作了三色,每一朵珠花都灵动漂亮。 “姐姐,我觉得可以多做一些,每种做十样,放在绣庄里卖。”端木绯把玩着一支蝴蝶珠花,颇为满意地勾唇笑了。
她对着碧蝉招了招手,把手里的蝴蝶珠花插在了她的鬓发间,打量了一番,正打算再搭配碧蝉今日这身碧色衣裙再给她戴一支绿牡丹珠花,然而,下一瞬,她笑脸一僵。
小八哥忽然从一旁的高脚花几上展翅飞了下来,准确地叼走了碧蝉鬓发间的那支蝴蝶珠花,还得意地绕着碧蝉飞了半圈,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碧蝉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姑娘,小八是不是吃醋了?”
“这个小八,越来越坏了,都学会争风吃醋了!”一旁的绿萝闻言也跟着笑了。
小八叼着那蝴蝶珠花又绕了半圈后,居然把珠花又放回了匣子里,然后停在匣子边,“呱”地叫了一声,那抬头挺胸的样子看来得意洋洋,好似在训碧蝉说,这匣子珠花可不是用来玩的,是用来卖的。
东次间里,静了一息,跟着又洋溢起一片轻快的欢声笑语。
端木纭笑得肚子都要痛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清清嗓子吩咐道:“碧蝉,你把这些珠花送去绣庄给石掌柜吧。”
“是,大姑娘,”碧蝉脆声应道,捧起那匣子急忙领命而去。
锦瑟看着碧蝉离去的背影,嘴角微翘,一双乌黑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焕然新生般。
端木绯随意地打发了几个丫鬟后,就懒洋洋地歪在窗户边看书,端木纭则忙着看账本,小八哥“呱呱”叫了几声,却是无人理会,没一会儿,它就觉得无趣,拍着翅膀朝花园的方向去……
屋子里的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静谧平和的气氛,岁月静好。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碧蝉就精神奕奕地回来复命:“大姑娘,四姑娘,奴婢已经把那些珠花都送到了绣芳斋。”
顿了一下后,碧蝉又道:“奴婢还在绣芳斋听到了一些消息。”说着,她的小脸上有些复杂。
端木绯随口让她说吧。
碧蝉就禀道:“听说今日一早,皇上就命人去了四夷馆正式传旨,封那耶律五公主为贵妃,却被那些北燕使臣直接拒绝了!”
本来在看账册的端木纭瞬间就从账册中抬起头来看向了碧蝉,微微蹙眉。
碧蝉跟着端木绯快一年了,如今说话办事已经颇为干练,先说了重点后,接着就有条不紊地把她知道的细节一一回禀了。
其实,皇帝派人去四夷馆传旨封耶律五公主为贵妃的事,又不是抬轿子娶媳妇,既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特意宣扬,本来这件事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可是皇帝派去的传旨太监一行人是被北燕使臣从四夷馆里乱棒打出来的。
那几个北燕使臣在四夷馆的门口义正言辞地对着传旨太监怒斥了一番,说他们北燕是不会被大盛皇帝轻易收买的,对于耶律辂之死,大盛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如此一嚷嚷,就引来了不少百姓路人围观,这才没半天,北燕使臣拒旨的事街头巷尾都知道了,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在绣庄里,碧蝉还听那些来买东西的夫人们都忧心忡忡的地谈论北燕与大盛会不会再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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