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说着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叹道:“女子不易……”
这世道,女子最为不易,若是遇人不淑,便会一生尽毁!
舞阳抬眼看向了窗外那郁郁葱葱的枝叶,眸色幽深,又道:“母后……她就是因为没儿子,总觉得抬不起头……”这些年来,皇后在宫中活得太艰辛了!
开枝散叶,就仿佛女子的这一生,仅仅是为了这个而已!
忽然,一阵清风猛地吹来,刮得庭院里的那些树枝彼此摇摆撞击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舞阳的眸光也随之摇曳着,长翘的眼睫如蝶翅般微微颤动了一下,语气复杂地又道:“皇伯母当年还不是大婚后一直无子……”
端木绯怔了怔,也朝窗外看了过去,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闪忽闪的。
她知道舞阳说的皇伯母是指伪帝崇明帝的皇后。
那位许皇后出身定国将军府,当年由先帝赐婚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伪帝,夫妻恩爱,可惜许皇后在任太子妃时多年无孕,为保嫡长子的地位,伪帝也一直无别的子嗣出生。
直到崇明二年末,许皇后有孕,大赦天下。
崇明三年九月,今上率近万西山大营将士讨伐伪帝,拨乱反正。彼时,许皇后受惊吓而难产,诞下了死胎,而许皇后最后也自缢而亡。
自从今上登基后,朝堂上下对于伪帝和许皇后都是讳莫如深,如非必要,无人敢挂在嘴边。
这也是舞阳第一次跟端木绯提起伪帝和许皇后的事,约莫是因为经过前些日子千雅园的这一劫后,两人之间又亲近了几分。
舞阳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撇了撇嘴,自嘲地说道:“比起本宫的父皇,皇伯父真是长情的。”
顿了一下后,舞阳的眸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似是自语又似是感慨地说着:“宠妾灭妻,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要是男人都是这样,成亲又有什么意思?!”
端木绯歪着可爱的小脸,认真地思索着舞阳的这几句。
从前,楚青辞自知最多只能活到及笄之年,她从来没有想过成亲的事,不过,她在楚家里看到的都是夫妻和睦。楚家门风秉正,根据家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她也从没见过后宅那些妻妾争斗的腌臜事。
原本,端木绯对于成亲一事还没有想过这么多,此刻听舞阳这么说了,才开始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不禁心有同感地微微颔首。
“舞阳姐姐所言甚是有理!”端木绯抿了抿小嘴,频频点头附和道。
女子一旦为人妇后,就再不是家中受人娇宠的明珠,也再也没有闺阁中的懒散日子可过,要孝敬公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兢兢业业……若是夫君胆敢宠妾灭妻,那还不如孤身一人!
比如安平长公主。
想着,端木绯就目露异彩,眉飞色舞地说起女子就当以安平长公主为楷模,敢作敢为,当断则断,英明果敢云云。
舞阳听着心有戚戚焉,不时点头,觉得自己与端木绯真是投缘契合极了。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一不小心,天色就暗了下来……
舞阳干脆就使人出宫去端木家说了一声,留了端木绯在凤阳阁里多住几日,端木绯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这一晚,两个小姑娘亲昵地秉烛夜谈,一直聊到夜深人静才歇下,然而,端木绯完忘了舞阳每天还要上课,当她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舞阳拎去上书房一起上课的时候,整个人惊得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神情呆呆地环视着四周。
此刻还不到辰时,旭日已经升了起来,但是周遭还有些冷清,怡人的花香不时随风飘进厅堂里,四周坐了七八位衣着光鲜、打扮精致的姑娘家,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其中还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端木绯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难得没有大哥在一旁盯着,可是,她居然在宫里还要上课!
“绯表妹,你怎么来了!”
相比下,涵星则是喜形于色。
她一看到端木绯随舞阳一起来了,惊喜地站起身来相迎。
“绯表妹,”涵星亲昵地挽着端木绯的胳膊,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干脆本宫去和母妃说说,让你进宫来给本宫做伴读好不好!”
涵星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样,端木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经常进宫陪自己玩了。
对于京中闺秀而言,做公主的伴读不仅是自身的荣耀,也是家族的荣耀,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宫给公主做伴读的,须得出身高贵,身家清白,而且闺秀自身也必须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
一旦成了公主的伴读,日后的亲事也能多一分筹码,嫁到更好的人家。
端木绯一听,吓得急忙摆着小手道:“涵星表姐,你还是绕了我吧。”她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地强调道,“你也知道我一贯懒散,最喜欢的事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
舞阳和涵星都知道端木绯一向懒散,能躲懒就躲懒。姐妹俩对视了一眼,有些好笑地笑了出来,清脆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厅堂里。
不远处的一个粉衣姑娘和一个蓝衣姑娘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暗自交换着眼神,眸中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这个端木家的四姑娘还真是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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