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溢美之词。
这个端木绯何德何能!
几个伴读暗暗地彼此交换着眼神,眼底有不服。
何太傅感受到四周那古怪的目光,淡淡道:“大家也过来看看端木四姑娘的簪花小楷吧。”
四周的几位公主与伴读纷纷起身,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簇拥在端木绯那张书案的四周,之后,周围静了一瞬,只听涵星娇声赞道:“绯表妹,你这张字写得更好了!”
闻言,何太傅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胡子。
他也看到了书案上端木绯之前用过的另一支笔,隐约猜到她之前应该写过一张字,却没有拿出来……为何呢?
何太傅看也没看周围的那些伴读,无论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兴趣知道。
在他看来,实力才是让人心服口服最好的武器。
周围一片死寂,好几个姑娘皆是直愣愣地看着端木绯身前的那幅字,脸色各异,震惊、钦佩、嫉妒、不甘等等的情绪交错在一起,让气氛越发复杂了。
何太傅对于京中闺秀没什么了解,但是在场的闺秀都听闻过端木绯下得一手好棋,弹得一手好琴,没想到她的字也如此卓绝精妙。
那一笔一划之间韵味自成,如果说她的字是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么她们的字就像是五六岁的顽童般,垂髫小童,乳臭未干。
厅堂里一片寂然无声,只听那窗外庭院里的风吹枝叶声不时响起,衬得这里更静了。
等姑娘们各归各位后,书法课又继续开始了。
然而,端木绯很快就后悔了,比起那位张太傅,这位何太傅实在不是什么老实人,他后来干脆就借着教簪花小楷为名,使唤起端木绯,让她对照着《笔阵图》一笔一划地写给众人看。
“横”,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点”,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
……
等一个时辰后,一堂课终于结束了,端木绯的小手酸得连茶盅都快端不住了,在心里默默地再次为自己掬了把心酸泪,她怎么跑宫里来上课了呢!
令她勉强觉得欣慰的是,公主们的功课没有皇子多,上半日也就够了。
送走了何太傅后,姑娘们皆是长舒一口气,今日的课程总算是结束了,接着,舞阳就吩咐宫女去御花园的汀兰水榭摆午膳。
通常几位伴读会和公主一起用膳,等到膳后,再各自回府,又或者留在宫里继续陪公主读书玩耍。
出了上书房后,几位伴读就簇拥着舞阳和涵星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有说有笑。
涵星一边步履轻快地往前走着,一边找端木绯取经,问她是如何练字,听说端木绯每天早上用了早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练字,风雨无阻,寒暑如一日,涵星就觉得意兴阑珊,吐吐舌头,摇头道:“练字最枯燥无趣了,算了算了,反正本宫的字能得太傅一句‘尚可’就够用了。”她一副心无大志的模样。
“涵星,瞧你这没出息的。”舞阳在一旁笑着调侃了一句。
涵星不以为意地笑得更欢了,跟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忽然问端木绯道:“绯表妹,你之前在上课前不是写好了一幅字,怎么又想到重写一幅了?”
话落之后,四周静了下来,后方原本在说笑的几位伴读也静了一静。
端木绯扬了扬那粉润的嘴角,似真似假地说道:“涵星表姐,我写的第一张没发挥出我实力的一半,我越看越不满意,就干脆重写了一张……如此,才能让太傅看到我的聪明才智。”
她的语气笑吟吟的,透着一分意有所指,两分玩笑,三分自傲。
“是啊,绯表妹,你最聪明了!”涵星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好像摸小奶猫似的,摸了摸了她柔软的发顶。
一旁的舞阳眸光一闪,若有所思。涵星一贯娇气,没心没肺,所以被端木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可是舞阳却没那么好糊弄。她自小在宫中也见了不少勾心斗角,隐约能猜到她们踢毽子时在上书房里可能发生了什么……
“端木四姑娘,你可真有趣!”一位穿着樱草色襦裙的姑娘掩嘴轻笑着,插嘴说了一句。
她是涵星的伴读,李翰林府上的李二姑娘。
“我与令姐端木二姑娘有几面之缘,倒是初次见着姑娘。”李二姑娘的语气中带着一抹试探的意味。
“是啊,端木四姑娘,你怎么不多进宫来玩玩?我们也好跟你学学写字。”另一个穿鹅黄色褙子的姑娘也接口道。
这两位姑娘给涵星做伴读有两年了,也知道从前和涵星关系最好的表姐妹明明是那个端木家的二姑娘端木绮,可是不知不觉中,竟然就变成了这位端木四姑娘。
不仅如此,这位端木四姑娘还与大公主舞阳也处得这般好,让她们此刻想来还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只觉得这位端木四姑娘怕是不简单。
在四个伴读心思各异的目光中,端木绯还是笑眯眯的,笑得甜甜。
“我这个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懒散,常常都要劳烦舞阳姐姐和涵星表姐出宫找我玩……”她玩笑地说着,半真半假。
四个伴读又是笑脸一僵,觉得这位端木四姑娘真是大言不惭,令人觉得无话可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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