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部分的姑娘家根本就看不懂沙盘,注意力早就从沙盘上转移,有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有的与身旁的姑娘闲聊着,也有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反正自家兄长赢定了!耿听莲的目光从沙盘移向了上首的方向,耿海与身旁的岑隐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皆是嘴角含笑,似乎谈得颇为投机,岑隐嘴角微扬,那妖异艳丽的红唇微微勾起,美艳不可方物。
“咦?”
一个魁梧健壮、武将模样的中年男子突然发出一声似惊讶似叹息似疑惑的声音,引得四周不少人都朝他望了过去,却见他眯眼看着前方的沙盘,甚是专注。
又有不少道目光望向了沙盘,这一看,又是连着数人发出复杂的叹声。
沙盘上的局势不知何时发生了一种微妙的改变。
原本散乱的红旗在一波波看似杂乱无章的攻击中,慢慢地变成了另一种模样,似是一个能工巧匠一点点地把一团烂泥捏成了一尊精美的雕塑,又似是无数细流一缕缕地交汇在了一起,如同江河汇流,最后凝聚成了两股血色的弯刀,蕴含着凌厉的杀机。
封炎的眼睛随着攻势的加强,愈来愈明亮,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如刀,寒光闪闪。
眨眼间,水阁中的其他人又静了下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道道目光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在座也不乏战功赫赫的老将,此时不禁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发直,瞳孔中浮上了一丝惊艳之色。
可是看在耿海眼里,却是面色大变,那双猛然睁大的眼瞳中,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嘴角的笑意倏然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竟然是……
“这是……雁行阵。”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道。
几个字顿时开启了一个话题,四周的众人骚动了片刻,一个个交头接耳,对着沙盘的方向微微点头。
这确实是雁行阵,却是改良后的雁行阵!
原本雁行阵的布阵极其费时,可是封炎却在进攻中逐步布阵,灵活机变,此刻,那两股红旗组成的队伍似血色的弯刀,又如火红的雁翅,一左一右,一股将白旗的防守圈切断,一股绕过一侧山脉,轰然攻向敌方的城池,直捣黄龙……
真是妙啊!端木绯看得目不转睛,瞳孔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觉得这行军打仗果然奇妙无穷,情巧万端,也难怪自古以来有那么多战场上的传奇故事,为世人所传颂。
不过几息间,就见一面面红旗的攻势一点一滴地变得愈发强势,如同那赤红的火龙般疯狂地发动一波波地进攻,碾压,所经之处,一面面白旗飞灰烟灭……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这股“火龙”的前进了!
当红方的帅旗高高飞舞在白方的城池上方时,耿安皓的面色发白,身形僵直,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封炎看也没看耿安皓,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了端木绯,正好对上她闪亮如星辰的眼眸,那双仿佛会说话般的大眼露出崇拜之色,似乎在说着,好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一瞬间,封炎的尾巴都翘了起来,得意洋洋地勾唇笑了,用眼神说,这算什么,赢是应该的!
耿安皓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目光怔怔地看着那面飞扬的红色帅旗,心中某个声音在反复地呐喊着:怎么会这样?!
到现在,他还无法置信他竟然会输了!
他原本以为封炎一开始的冒进要么是有勇无谋,要么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真正的威胁恐怕是封炎城池里留下的那三分之一守兵。
耿安晧自认占了易守难攻的地势,谨慎得只调用了一小部分兵力应敌,却没想到封炎的进攻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让他疲于奔命,也就是说,他从第一步起就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他让己方沦落到了被动的境地,他输了!
刚才的一幕幕看得四周的其他宾客皆是目瞪口呆,为这惊人的转折而惊叹不已。
明明一开始封炎的布局散乱无序,可是竟然是一个绝妙的阵法,与之相比,耿安晧的布阵墨守成规,说来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读再多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除了端木绯和君然外,谁也没想到封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胜了耿安晧,耿海的脸色难看极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色彩剧烈变化着。
他轻敌了,以为封炎不过一个舞勺之年的少年郎,在北境军两年又能学到什么,最多在简王的庇佑下,在战场上射杀几个敌军罢了,没想到封炎还真的“学成归来”了。
“我赢了。”封炎直接抬眼看向了上首的耿海,“国公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仿佛在说,您应该不会反悔吧?
水阁里的那些声音一下子仿佛被吸走了一般,鸦雀无声。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送北燕使臣回北燕的这件差事实在是件天大的美差,而且还千载难逢。
要让卫国公让出这件差事等于从他身上割肉无疑,大概也唯有封炎这种年少意气的少年郎敢在虎口拔牙了!
耿海的面色更不好看了。
这件差事是他精心为儿子挑选的,能最快也最易立下军功,现在倒是让封炎截了胡。
然而,大庭广众下,他刚才既然答应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反悔,否则他卫国公的颜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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