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了,但是这演武场里的气氛却反而更为凝重了,那些个少年青年一个个都紧张得仿佛在参加武会试一般,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连四周围观之人也被这种气氛影响,下一场切磋时,整个演武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了场中那激烈的马蹄声夹杂着微微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当端木纭抵达演武场时,就发现四周静得有些出奇,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倒也没太在意。
她环视着四周寻找着妹妹的踪影,却是一眼先看到了此刻正坐在一个紫色篷盖下的岑隐,岑隐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抬眼朝她这边看来,那狭长魅惑的眸子里光华四溢。
端木纭对着岑隐莞尔一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有了片刻的交集,岑隐也跟着笑了,原本淡漠深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那绝美的脸庞上泛着如玉似贝般的光泽。
跟岑隐打了招呼后,端木纭的目光就继续往四周望去,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不远处的端木绯和涵星身上,朝那对正忙着看热闹的表姐妹俩走了过去,“蓁蓁,涵星表妹。”
天色瞧着似乎快下雨了,端木纭是特意来此接端木绯回去的。
姐妹俩与涵星等人告辞后,就说说笑笑地走了。
端木绯亲昵地挽着端木纭的胳膊,兴致高昂地与她说着方才演武场上的热闹,说起大皇子和耿安晧的比试,说起皇帝来了,说起方才有位公子白马挎枪,英姿飒爽,颇有赵云之风。
端木绯说得愉快,端木纭听得也愉快。
芝兰阁很快就出现在了前方,端木纭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提了一句:“蓁蓁,刚才封公子来过了……”
端木绯猝不及防,差点没被自己的脚绊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就听端木纭还在接着道:“封公子说明天再来接你去玩。”
端木纭本想告诉封炎,端木绯随涵星来了演武场,却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封炎突然就涨红脸急匆匆地跑了,让端木纭现在想来还有些莫名其妙。
“……”端木绯的小嘴张张合合,半天吐不出一字,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复杂与沉重,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心底欲哭无泪:命运的屠刀终于要向她下手了吗?!
端木绯发着愁,愁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芝兰阁,愁得连晚膳都少吃了小半碗,心里一直在纠结着是该主动去找封炎认罪,还是等着明天封炎来兴师问罪……纠结了小半天后,她像只小乌龟一样,龟缩了起来,决定能躲一天就是一天,早点睡觉算了。
当天夜里,外面突然就起了一片嘈杂的喧哗声,越来越响亮……
原本睡得正香的端木绯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就见端木纭打帘快步进来了,关切地坐到榻边,握着她的柔嫩的小手,柔声哄着:“蓁蓁,没事的,你接着睡吧。”
端木绯抬手揉了揉眼,用带着浓浓睡意的软糯嗓音撒娇地唤了一声:“姐姐……”
她那睡眼朦胧的小模样看得端木纭心都要化了,仔细地帮妹妹掖了掖被角。 没一会儿,紫藤也进来了,禀道:“大姑娘,刚刚有一位小公公过来叮嘱说,让我们自己锁住院门就成,不会让人吵到这里的。”
端木绯也没多想,直接安安心心地闭眼睡觉了,而端木纭干脆让人在这里铺被,睡在了她身旁。
端木绯的第二觉一直睡到了次日,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她一边由着两个丫鬟伺候她起身,一边随口问道:“碧蝉,昨晚是怎么回事?”
碧蝉早就打听清楚了,立刻就机灵地回道:“姑娘,听说是昨天晚上,皇贵妃住的宫室走了水,闹了一夜。一个时辰前才消停下来。”
皇贵妃的宫室离她们芝兰阁远着呢,隔了至少有七八个院落,火再怎么“烧”也波及不到这边。
端木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抿着小嘴。
昨夜,她并没有看到火光,想必火势应该不大,却“闹了一夜”?
这会是单纯的意外,又或是北燕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到一个时辰,端木绯就有了答案,还是封炎告诉她的,说是卫国公府的耿世子今日一早就回了京,领旨送几个北燕使臣回国。
“……”端木绯闻言难掩惊讶地眨了眨眼,嘴里喃喃道,“看来北燕新王和那个先王的关系实在很糟糕啊……”
要不然,皇贵妃耶律琛又怎会上蹿下跳地演这么一出“走水”来争宠呢?!
想来是她从皇帝要送使臣回国一事上看到了危机。
封炎见端木绯对这个话题似乎颇有兴趣,就接口道:“北燕新王耶律索与那故去的先王耶律执素来不和……”
封炎理了理思绪,就随意地说起了一些关于北燕新旧王的恩怨。
耶律执和耶律索本是异母所出的兄弟,二十年前,其父老北燕王仙去时,耶律索正好征战在外,被彼时身在都城的耶律执得了先机,登基为王。
耶律执登基后,就派耶律索镇守燕国西北,留了耶律索的独子耶律世在都城为质,本来也算相安无事,直到六年前,耶律世在他人的挑唆下,与耶律辂切磋比试,却命丧都城。
耶律索只得耶律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痛彻心扉,要耶律执给他一个交代,可是耶律执以“公平切磋”为由保下了耶律辂。这些年来耶律索一直忍气吞声,隐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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