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好,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了,你风光了,就打算不要我了,有本事你就休妻啊!”
“你不敢了吧?!你也只敢把我关起来,可是你关得了我一天,你能关我一辈子吗?!”
贺氏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昂起下巴与三尺外的端木宪对视,眼神与表情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夫妻俩目光交集之处,火花四射,吓得其他下人都低下头去。
端木宪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已,几乎要把他掏空。他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贺氏,明明是几十年的枕边人,可是这一刻,他却感觉自己好像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妇人。
俗语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既然娶了贺氏为续弦,自然是要与她好好过日子的,夫妻几十年,他心意地把端木家的后宅交给她,不曾过问一句,更不曾疑心过她……直到如今,恍然回过头去想,当年长子会决然地弃笔从戎,孤身远赴北境,真的仅仅只是他年少任性妄为吗?!
贺氏这些年来如此亏待长房的姐妹俩,可想而知,她当年又是如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亏待了长子,最后怕是还要在自己跟前告上长子一状……
端木宪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一张少年俊朗而倔强的面庞,这些年来,他对长子的记忆似乎就停顿在了许多年前少年毅然离家的那一瞬。
他再也没机会弥补长子了,他们父子早已天人永隔。
想着,端木宪的心头泛起一抹些微的苦涩。
终究是他太信任贺氏,是他大意,方才一步步把贺氏的心养得越来越大了……
如今贺氏越来越不像样,不仅在府里闹,竟然还闹到府外,惊动了岑隐……为了端木家着想,自己也必须快刀斩乱麻。
端木宪的脑海中不禁想起这些年被抄家灭族的人家。
那些人家中有不少府邸都是曾经权倾一时,风光无限的,可是对上了岑隐后,还是不是覆巢毁卵,从此跌落云端,一蹶不振!
端木宪已经疲于和贺氏争辩,又揉了揉眉心,疲倦地缓缓道:“阿敏,你果然是疯魔了。”
他在和贺氏说话,但是目光却已经从贺氏身上移开,似乎已不想再看她了。
贺氏心里咯噔一下,心又急速下沉,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对劲。
端木宪冷淡地吩咐道:“来人,赶紧把太夫人送去世安院!”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可是神态与语调却又极为强势。
两个婆子不安地看了端木宪一眼,方才应声,有些忐忑地朝贺氏逼近。
“太夫人,奴婢得罪了……”其中一个婆子咽了咽口水道,算是知道什么是戏文里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放肆!贱婢尔敢!”贺氏拔高嗓门怒道,声音尖锐,吓得两个婆子在两步外停下了脚步。
两个婆子只是停顿了一瞬,还是大着胆子一左一右地钳住了贺氏。这府里谁不知道老太爷说一不二。
外强中干的贺氏直到此刻终于怕了,那张看着强势的面具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呲。”
她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面具上的裂痕急速蔓延,彷如一张丑陋的蛛网。
贺氏再也撑不住了,保养得当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哀泣,雍容不再,“老太爷,你不能这样!就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改不就是了!你不能把我关起来啊!就算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她眼眶中隐隐浮现一层泪光,仿佛泪水随时就要滑落。
贺氏苦苦哀求,然而这个时候,端木宪已经不想听了,脑海里浮现几个字: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们夫妻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端木宪有些茫然,他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婆子把人带下去。
“老太爷!老太爷……”
贺氏很快就被拉出了屋子,可是她还在不死心地叫着,一遍又一遍。
那些婆子哪里敢塞贺氏的嘴,于是,贺氏就这么扯着嗓子叫了一路,鬼哭狼嚎,惊动得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府里的每个角落,不到一炷香功夫,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了永禧堂,一下子就把正堂挤得满满当当,众人心思各异,多是惊疑不定,恍若置身梦境般。
小贺氏更是难以置信,只差狠狠地捏自己一把,去验证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然而,端木宪在上首,这里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位置,小贺氏只能把期待的目光落在二老爷端木朝身上。
“父亲,无论母亲有什么不是,咱们总是一家人,有话可以坐下好好说。”端木朝恭敬地对着端木宪作揖道,形容中掩不住焦虑之色。
他并不知道双亲之间到底起了什么龃龉,方才听闻父亲要把母亲关到世安院去,他就匆匆赶了去,本来想拦下的,可是两个婆子没敢放人,端木朝也不好太过强硬,免得打了父亲的脸,只好又调头赶来永禧堂亲自向父亲求情。
上首的端木宪此刻已经冷静了不少,儒雅的面庞上仿佛是戴上了一张面具般,看着温和,却是目光冷淡,浑身散发着一种疏离的气息。
众人一道道灼热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上首的端木宪身上,端木宪却是泰然自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母亲疯魔了,刚刚太医已经确诊了。为了养病,只好把你母亲暂时禁闭在世安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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