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笑得更甜美了,她早就想到了这点,立刻就轻描淡写地说道:“祖父,那就让国子监的学生去帮忙吧?”
她可爱地眨了眨眼,“又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赚些束脩,岂非一举两得?”
可不就是一举两得。端木宪的眼眸更亮了,抚掌道:“这个主意不错。”
如此,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让长孙去理藩院开开眼界,也可以让自己这首辅在学子中留下贤名。
果然还是自家的四丫头最聪慧!
“珩哥儿,你觉得怎么样?”端木宪的目光从端木绯又看向了端木珩,问道。
端木珩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着端木宪作揖道:“孙儿求之不得。”
端木宪看着长孙那严正的面庞,心里好一阵感叹:珩哥儿啊,太过刚直,也是该让他看看官场百态了,免得如同那暖房里的娇花,受不得一点风雨。
至刚易折,上善若水。
端木宪打定了主意后,说干就干,次日就上了一道折子,这件事并未在朝堂掀起太大波澜,皇帝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就准了。
等消息传到国子监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国子监里一众学子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没到半日,学子们就分成了三派。
国子监的监生也并非都愿意去理藩院帮忙的,有些官宦世家子弟觉得去理藩院招呼那些部族实在是自降身份丢人得很;
也有的学生觉得与其为了这些事分心,不如把心思和时间花在读书上,早日考上功名才是正经事。
反正一切自觉自愿。
国子监直接在大门后摆了一张书桌,铺了纸,设了笔墨,想去的人就自己在纸上留下名字。
端、木、珩。
狼毫笔不紧不慢地在一张绢纸上留下了三个字,标准的柳体匀衡瘦硬,骨力遒劲,严谨得就像端木珩这个人一样。
端木珩写好名字后,就随后把狼毫笔放在了笔搁上,然后退开。
后方一个灰衣学子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书桌前,提笔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身上的灰色直裰洗得微微发白,显然是家境贫寒。
书桌的四周围了二三十个学子,他们一个个都是看着书桌的方向,交头接耳,有的人似有迟疑之色,有的人迫不及待,有的人不以为然……
“端木兄,”一个青衣学子走过来,拍了拍了端木珩的肩膀,不解地说道,“我记得你说你明年就要下场乡试了吧,也就剩大半年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蓝衣学子连声附和道,“端木兄,你别怪小弟多言。科举为重啊。去理藩院说得好听是帮忙,但其实不过是担着区区小吏的活罢了。”他说得含蓄,心里是觉得端木珩如此怕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其他三四位公子也是心有同感,频频点头。
这时,着一袭蓝色锦袍的陶子怀快步穿过一条游廊,朝大门口的方向走来,他本来打算直接出门,却看到了端木珩,不由驻足,目光幽深地看着不远处的端木珩。
对于端木家的人,陶子怀的感觉非常复杂。
他认同端木珩的才学,在这国子监中怕是也唯有端木珩可以与自己一较高下,争那来年的解元之位。
还有,端木珩的那个堂妹也确实是个有才之人,可惜有才无品……
那位端木四姑娘明明得了咏絮帖,却不愿意去女学,还害得自己的妹妹入不了学。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端木家是首辅家罢了。
首辅家,对了!陶子怀忽然心念一动,视线又朝书桌上的那张绢纸看去。
说来这次去理藩院帮忙的事来得突然,旨意一下,端木珩就立刻报了名,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端木珩是端木家的长孙,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可以想象端木珩迟早会踏入官场。照理说,他不必这时候去理藩院做事……除非,是端木宪在利用首辅之便特意为了端木珩的将来铺路?
陶子怀眯了眯眼,目光微凝,就听前方传来端木珩一板一眼的声音:“多谢王兄、程兄关怀。祖父近日给我新请了位先生,不怕耽误功课。几位兄台若是打算同往,也要好生斟酌,也免得顾此失彼。”
其他几位学子听着或是不置可否,或是意有所动,也许去历练一下也不错。
“端木兄说得是,”那青衣学子点头道,“这事我还是今日回家与父亲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说话间,端木珩与几个相熟的同窗一边说,一边朝大门方向走去,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寒风吹散。
这个端木珩装模作样!陶子怀看着端木珩渐行渐远的背影,目露嘲讽之色。
周围的其他学子讨论得越来越热烈,说到理藩院,他们就难免提及那些进京朝贺的部族,提起即将来临的宫宴将会是如何的空前绝后……
陶子怀继续往前走着,纷乱的眼神渐渐安定下来,心如明镜。
是了,这次各族来京朝贺,皇帝对这件事也颇为重视,若是端木珩在理藩院表现出色,就有机会在皇帝跟前露脸,那么等将来考中进士,踏上仕途,必定大为有益。
想到这里,陶子怀眸放异彩,也朝那张书桌走了过去,跟在一个褐衣学子身后,也提笔留下了名字。
周围的其他监生没想到竟然连一向以学位为重的陶子怀都报名了,不由面露讶然,更多的学子意有所动,交头接耳地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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