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珩的目光从窗口又移向了端木绯。
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端木绯突然又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颈后的汗毛倒竖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对上端木珩若有所思的眼神,心更慌了: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大哥又在惦记她了?!
端木绯登时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大眼眨巴眨巴。
端木纭没注意端木珩与端木绯之间的眼神交流,正想跟岑隐说这栗子糕配普洱茶最好,忽然发现阴沉的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
那稀稀落落的雪花落在岑隐身上那袭玄色的斗篷上就化为了水滴。
“岑公子,你等我一下……”端木纭一边说,一边弯腰取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铜錾花瓜棱手炉,熟练地往手炉里加了炭,然后抬手把这个手炉递出了窗户。
“拿着。”端木纭对岑隐道,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岑隐目光微凝,下意识地抬手接过了,他白皙的手指与那手炉的古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炉的表面传来暖烘烘的触感,岑隐把手炉揣在手里,手指不经意地在手炉上摩挲了一下,含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他狭长微微上挑的眸子含着宝石般的光芒,目光在端木纭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眸子变得愈发幽深。
周围的几个东厂番子自然也看到了这么一幕,傻眼了,多是心想着:手炉什么的,以前从来没看过督主用啊!
几朵雪花正好掉进小胡子的领口里,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心里暗骂自己真是马虎,看这天气就像是要下雪的,他早该把手炉、暖炉、红泥炉什么的备好的。哎,又错过了一次嫌殷勤的机会。
端木绯凑在端木纭身旁,也把她的手炉拿出来给岑隐看,笑眯眯地说道:“岑公子,这手炉很方便的,你可以揣在袖子里……谁也看不到。”
她笑得十分可爱,熟练地把手炉藏进了袖子里,那带着卖乖的神情逗得岑隐又是一阵忍俊不禁,唇角扬得更高了。
小胡子在一旁看着,竟然从自家督主的眼神中隐约看到一抹慈爱,登时就对端木绯更为敬仰了,心道:不愧是督主的妹妹啊,以后看到四姑娘那可得小心伺候着!
小胡子正魂飞天外地胡思乱想着,就听岑隐淡淡地说道:“这街上未免太挤了,让他们都走吧。”
岑隐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是街上那些被拦下的马车和人。
小胡子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心有戚戚焉地直点头,是啊,这么挤,四姑娘的马车都堵在这里走不了了!
“是,督主。”小胡子忙不迭领命,紧接着就拔高嗓门对着街上的那些东厂番子重复了一遍。
那些浑身紧绷的监生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本来还惴惴不安,以为这下惨了,怕不仅是自己要进诏狱,连家人都要被自己连累,没想到岑督主比传闻中的要讲道理多了。
又或者……
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马车里的端木珩与端木绯三人,心里浮现某种可能――
或者是端木公子替他们求的情?!
多半是这样的!
端木公子肯定知道他们并没有忤逆东厂的意思,便与岑督主提了一句。
那些监生都对端木珩投以感激的目光,又纷纷地对着岑隐的方向拱了拱手,不敢再多留,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步行的步行,一个个赶紧走人。
两三位监生在马车拐出鸣贤街的那一瞬,从车窗探出头回头看了一眼被东厂番子围得严严实实的国子监,心里暗叹:那些口口声声要去长安右门请愿的傻子们今天可惨了。
东厂封了国子监那可是本朝素未有过的,怕是又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他们得赶紧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才行。
前面的车动了,端木家的马车终于可以慢慢地往前走了,端木绯对着马车外的岑隐挥了挥手告别。
岑隐莞尔一笑,微微颔首算是跟姐妹俩道别,然后就揣着那个手炉朝国子监的大门去了。
鸣贤街上,众人来来去去,还是一片喧哗纷乱,人心浮躁,走的走,避的避。
乱的不仅仅是国子监,隔壁的惠兰苑也已经得知东厂来了国子监的事,也是慌了神。
女学中的学生们多是官宦人家的子女,有些姑娘家的兄弟就在国子监读书,于是闻讯而来,跑到了惠兰苑的大门口,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着,谁也不敢去找东厂的人说话。
国子监里陆陆续续地有监生出来了,一个个面色都不太好看,似是惊魂未定。
“哥哥,你没事吧?”一个粉衣姑娘快步朝一个青衣监生迎了上去,拉着兄长的袖子上下打量着,差点没喜极而泣。
那青衣监生松了一口气,安抚妹妹道:“幸好端木兄替我们在督主跟前美言了几句……妹妹,我们赶紧走吧。”
这时,陶三姑娘步履匆匆地赶到了惠兰苑的大门口,正好听到了青衣监生的那句话,脚下的步子缓了缓。
“程姑娘,余姑娘,敢问可曾见过我二哥从里面出来?”陶三姑娘急忙问道。
那两位姑娘都是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她们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都没见家中兄弟出来,心急如焚,不禁浮想联翩,生怕兄弟被东厂拿下,更怕他们遭遇不测……
陶三姑娘朝国子监那边张望了一番,也没瞧见兄长陶子怀的身影,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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