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官可曾订了位?”上前迎客的小二笑呵呵地问道。
端木绯和涵星面面相觑,迟钝地想起了一件事来,她们只顾着今天要出来看热闹,忘了提前派人来状元楼订座。
表姐妹俩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端木绯清了清嗓子道:“涵……表哥,我大哥肯定订了位,干脆我们就去蹭大哥的位子。”她本来是不想让大哥发现她也来了,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涵星沉吟了一下,在端木珩的唠叨和看热闹这两者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我们找找珩表哥吧……”
小二又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端木绯和涵星伸长脖子往茶楼的角角落落张望着,忽然,端木绯的目光在西北角顿住了,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着太师青锦袍、形容枯槁的男子。
对方对着端木绯露出善意的笑容,只是他显然不太习惯做这种表情,以致笑得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就坐在旁边的一个方脸青年心里暗暗道:曹千户还是别笑了,省得把四姑娘吓到了。
见曹千户对着自己笑,端木绯也是唇角一勾,莞尔一笑,笑得活泼,笑得狡黠。
嘿嘿,今天的茶会果然会很有意思呢。
端木绯拉了拉涵星的袖子,两人出门去等端木珩。
于是乎,当半盏茶后,端木珩赶到状元楼大门口时,就看到了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在门口冲他傻笑挥手。
端木珩的神情一言难尽。
涵星亲热地唤道:“珩表哥,你可算来了。”她说话的口吻就仿佛是早就跟端木珩约好了一般。
随端木珩一起来此的李廷攸当然也看到了端木绯和涵星,还真以为她们是早就和端木珩约好的,彬彬有礼地招呼她们一起进去了。
“……”端木珩一不下心就被他们抛在了后面,看着前方三人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状元楼。
小二把他们引到了二楼的位子坐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瓜果点心。
茶楼里已经有人在就着“扫平蛮夷、开疆扩土”为话题高谈阔论起来,前面那桌的一个青衣书生正俯视着一楼的大堂,慷慨激昂地说着:“我大盛乃是泱泱大国,应当以和为贵,让蛮夷看到大国的风度。打仗劳民伤财,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大堂窗户边的另一个着灰色直裰的中年文人站起身来,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蛮夷无理,比如那南怀,已经打下滇州,直入黔州,我大盛不应战,难道等着南怀人一路北上吗?!”
二楼的青衣书生与对方四目直视,坦然地说道:“子曰:有教无类。打打杀杀那也是野蛮人的行为,自当将蛮夷教化才是。”
一楼大堂中立刻就有人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冷声道:“异想天开。”
“这蛮夷要是能教化,那就不叫蛮夷了!”
大堂中的好几个人都是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那些书生越说越是激动,一个个都是热血沸腾,慷慨激昂,恨不得登高而呼,让天下人都听到自己的主张。
也有人支持二楼的那青衣书生,一个着柳色暗纹直裰的年轻书生站了起来,开口道:“鄙人倒是觉得楼上这位兄台说得也不无道理,打打杀杀也并非驱逐蛮夷最佳的手段,和亲难道不是一种选择吗?!”
不错,和亲也确实是一个选择。有几人深有同感地微微颔首。
二楼的端木绯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目光偶然间划过下方的曹千户时,就凑到端木珩的耳边,悄悄说道:“大哥哥,东厂的曹千户也来了。”
端木珩怔了怔,顺着端木绯的目光往下望去,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一个中等身量、着天青色直裰的老者从状元楼的大门走了进来。
不仅是端木珩看到了来人,茶楼里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这老者,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低呼了一声:“洪先生!”
其他学子们也此起彼伏地唤了一声,多是目露异彩,情绪愈发激动。
若是能够这位大儒的青眼,被收为弟子,那可是莫大的荣幸。
那个着柳色直裰的书生眼中闪过一抹异常明亮的光芒,接着道:“大家回想一下,当年蒲国来犯大盛,新乐郡主和亲蒲国,这些年来,两国还不是相安无事!可见借着和亲教化蛮夷才是良策。”
“哼!”一个蓝衣书生不以为然地拍案道,“蒲国自古就有父死子继的胡俗,实乃蛮夷之邦。那新乐郡主更是荒唐,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荒谬,实在是荒谬。”
“……”
众人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眼角都不时地瞟向洪益洛,想在他跟前表现自己的真知灼见。
茶楼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端木绯和涵星的跟前不知不觉中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的瓜子壳,端木绯悄悄跟涵星咬耳朵,说状元楼的瓜子炒得比它家的茶要强多了。
涵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悄声和端木绯商量着待会买些瓜子带回宫去。
“还真是能说会道啊,”李廷攸望着周围那些侃侃而谈的书生们,似笑非笑道,“合该把他们都绑去前线,让他们去‘说服’那些敌军才是?”
端木珩只是默默饮茶,一声不吭,谨记着祖父的叮嘱,他今天只听不说。
端木绯又嗑了一枚瓜子,把头往李廷攸那边凑了凑,小声地与他嘀咕道:“攸表哥,这个主意不错,这些个书生一直待在安逸的京城,才会没事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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