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这个被华景平称作公子的少年竟然是安平长公主之子封炎。
在田元方复杂的目光中,封炎神情惬意地来到窗边,笑吟吟地说道:“田总兵怎么不开窗,这屋子里多闷啊。”
封炎一边说,一边“吱呀”地推开了墙上的一扇窗户,然后撩袍坐下了。
紧跟在封炎身后的华景平也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方几。
田元方来回看着封炎和华景平,心头似是掀起了一片惊天骇浪,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现心头。
青州总兵华景平怎么会和封炎在一起?!
封炎是安平长公主之子,无诏不可出京,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泾天县?
还有他们把自己掳来此处的意图究竟是……
这些疑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了。
田元方很快就将心底的狂风巨浪都压了下去,先发制人地斥道:“封炎,华景平,们好大的胆子,竟然串通一气,扣押朝廷命官!”
“华景平,身为青州总兵,胆敢擅自离开驻地,这是不要头上这顶乌纱帽了吗?!”
田元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然而,他那双闪烁的眼眸却出卖了他自己。
封炎似笑非笑地看着田元方,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漫不经意。
耿海想要谋反,在最短的时间里能够调动的也就只有辽州卫和豫州卫,所以封炎早早就暗中派人通知了青州总兵华景平让他注意辽州卫与豫州卫的动静,务必把他们截下来。
辽州卫与豫州卫是暗中出兵,自然不敢调动所有的兵力,免得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注意力,这反而给了华景平机会,他带人分别伏击了他们,把豫州总兵田元方和辽州总兵崔嘉一伙都拿下了,并关押起来,直到封炎今早匆匆赶到。
这一战,他们已经胜了!
封炎的嘴角翘得更高了,笑吟吟地对着华景平说道:“华总兵,身为堂堂总兵,怎可擅离驻地?”
“公子,我这人一向奉公守法,最守规矩了,怎么会擅离驻地。”华景平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这泾天县可是在我青州边境,我不过是前些日子带着些新兵过来练练兵而已。”
顿了一下后,华景平又道:“田兄不会跟我说,带兵来这里是为了练兵吧?”
田元方脸色一变,眼角抽动了两下。
这泾天县正好就在青州与冀州的边境,名义上属于冀州,但是泾天县周边的山河田野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划分界限了。
华景平这老狐狸出现在这里还勉强可以蒙混过关,可是自己就不行了!他身为一州总兵,不经皇上传诏就私下带兵出驻地,那可是攸关性命的大罪!
封炎摇了摇头,故意道:“田总兵如此就不对了,自己擅离豫州驻地,还背着皇上私自调兵出豫州,反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田元方的眼神明明暗暗,拳头下意识地在桌面下捏了起来,他们双方其实都知道彼此有问题,现在也不过是在彼此耍花枪,意图试探对方罢了。
华景平带兵出现在泾天县这种穷乡僻壤很显然不是什么巧合,对方是特意带兵伏击自己,所以对方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自己会北上……
那么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还有……
田元方的目光越过封炎朝窗外的看去,窗外树影摇曳,金红色的旭日在东边的天空徐徐升起,露出了半边脸。
他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三天,现在也过了他和卫国公约定的时间,京城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封炎忽然道:“耿海如今自身难保,崔总兵已经向我投诚……田总兵,现在需要担心的是自己。”
怎么可能?!
这一次,田元方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惊诧,猛地站起身来,身体撞到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咯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尤为响亮。
田元方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国公爷他……他现在这么样了?”
当这句话问出的同时,他感觉到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封炎的意思是说,卫国公起兵失败了?!
是啊,若是豫州卫和辽州卫都没有赶到,那么以卫国公手上现有的兵力想要拿下京城太难了!
田元方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似的,颓然地坐了下去,双目无神。
卫国公如果被拿下,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撇得一干二净!
等等!
田元方又想到了什么,刚刚封炎好像说了崔嘉已经向他投诚,难道说封炎有法子替他们瞒下这件事,有办法“封”住卫国公的口?!
这个可能性让田元方心口猛地一跳,一方面觉得封炎不可能有这种通天之能,另一方面心底又隐约浮现一丝希望:
反正他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封炎他既然能悄悄地笼络了华景平,那么想来安平长公主早就筹谋已久……
砰砰!
田元方的心跳又加快了两拍,额角青筋乱跳,那双眼眸里波涛翻涌。
屋子里静了下来。
无论是封炎,还是华景平都没有催促他,自顾自地欣赏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金色的阳光自房门、自窗口洒了进来,照亮了封炎那俊美的脸庞,风轻云淡,悠然自得。
屋子里半明半暗,在那张置于中央的圆桌上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边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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