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端木绯这幅画还只画了荷叶,不见半条鱼,但是从她书案上备的朱砂,倒也不难猜。
端木绯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蒙殿下不弃。”
慕祐景笑得温文儒雅,不动声色地藏住了眼底的那抹炽热。
岑隐无亲无故,对谁都不亲近,岑隐几乎没有弱点,也没法讨好。
这样的岑隐让慕祐景觉得头疼,又同时安心。因为岑隐的“无懈可击”,以致二皇兄当初虽然选择了岑隐,但是到现在还没能讨好到岑隐。
如今,京中的不少人都知道,端木家的四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的得了岑隐的欢心,被岑隐认作义妹。
岑隐对这唯一的义妹十分关爱,视若亲妹,这大概是岑隐身上唯一的突破口了。
想着,慕祐景的心情又有几分复杂,不知道是恼怒多,还是不甘多。
偏偏岑隐的义妹是端木家的姑娘……哎,也幸好大皇兄现在不在京里,不然真是让他占了便宜了。
慕祐景眸光闪了闪,嘴角浮现一抹儒雅的浅笑,眸色更深。
可惜,这位端木四姑娘是定了亲的,否则的话……
慕祐景的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声。
这时,端木绮、端木缘和贺令依走到了近前,三人对着慕祐景和涵星先行了礼,跟着端木绮不善的目光就射向了端木纭和端木绯。
“大姐姐,四妹妹。”
端木绮的眼角跳了跳,压抑着心头的怒意。
端木纭和端木绯实在是太过阴险了,她们故意和涵星一起来露华阁,那么看在别人的眼里,肯定以为是她们与涵星的关系更亲近,分明就是以此抬高她们姐妹俩,贬低自己!
端木绮用力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纤细的手指线条绷紧,那白皙的手背上更是青筋根根凸起。
她这些日子也想亲近涵星,也希望她们之间的关系能回到三年前的亲近,可是徒劳,如今她们俩在一起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明明以前在端木家和贺家的几个表姐妹中,涵星与她最投契,与她最聊得来,现在却变了!
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哪怕她力图把它拼回去,也修补不了那上面的裂痕。
端木绮眼底掠过一抹冷芒,嘴角却勾出一抹亲昵的微笑,故意问道:“你们俩要和涵星一起来露华阁怎么不跟我和三妹妹说一声?”
端木绮这句话乍一听是随口一问,稍微一细思,就可以听出她这是在指责端木绯和端木纭故意不说涵星会来露华阁,又特意撇开了自家姐妹,就是为了攀附公主。
端木缘就站在端木绮的右手边,不冷不热地在一旁看着。
端木纭当然听明白了端木绮的嘲讽,但是像这种小家子气的冷嘲热讽,她根本就懒得理会,云淡风轻地看着端木绮,唇畔噙着一抹淡雅的浅笑,明朗得体又不失大方优雅,如一株春风中微微摇曳的幽兰。
她什么也没辩解,但是,她身上这种由内而发的从容立刻就把端木绮阴阳怪气的小家子气给比了下去,高下立见。
姐姐就是姐姐!端木绯目露崇拜之色地看着端木纭,笑得嘴角弯弯。
“……”端木绮完没想到端木纭竟然会是这种反应,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四周的那些公子姑娘此刻都看着她们姐妹几个,神色间多是露出几分似笑非笑来。
其实,各门各户中这么多兄弟姐妹,姐妹间有什么龃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这闹到外头来,那可就是一桩笑话了。
歌声与琵琶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曲《凤凰引》结束了,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了细细的风拂花木声。
“沙沙沙……”
池塘边的那个伶人也注意到端木绯、端木纭这边的动静,僵硬地坐在原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端木绮狠狠地瞪着端木纭,身子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般,她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
慕祐景见气氛不对,“啪”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吟吟地打圆场道:“端木二姑娘,不如坐下再说话吧。本宫闻着这露华阁的牡丹花茶委实不错。”他笑得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
端木绮直愣愣地看着端木纭,眸子里明明暗暗,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她心里真是巴不得一巴掌抽在端木纭的脸上,打碎她那高高在上的笑脸,却也还有一分理智在……
她定了定神,优雅地对着慕祐景福了福,“多谢殿下。”端木绮顺着慕祐景给的台阶下了,在旁边的那桌坐了下来。
露华阁的侍女们眼看着一场火花四射的龃龉在慕祐景的三言两语下化于无形,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给端木绮、端木缘和贺令依三人斟茶上点心。
不远处,一位身量中等的鹅蛋脸少女也把方才的一幕幕收入眼内,如释重负。
她身着一件梅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织锦褙子,下头一条细折子的百褶裙,发髻间插着一支赤金拔丝丹凤口衔明珠宝结,一身的华贵高雅。
鹅蛋脸少女定了定神,低声吩咐一旁的青衣丫鬟,然后又朝慕祐景和涵星等人的方向望去,眼眸幽深。
这是他们宣武侯举办的赏花会,这要是端木首辅家的姑娘在这里闹起来,也只会让侯府的这个赏花会也变成一桩笑话。
青衣丫鬟赶紧跑去了池塘边,对着那个伶人附耳说了几句,须臾,那悦耳的琵琶声再次响起,伶人又弹奏起了一曲《琵琶行》,乐声铮铮,园子里更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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