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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炎沉默了,这一些他也懂。
    沉默在亭子里蔓延着,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了细细的风拂树叶声,沙沙作响,似在周围窃窃私语着。
    须臾,温无宸又执起了他的篆刻刀,笑着打发了封炎:“阿炎,你不是还有事,去吧。”话语间,他的刀头稳稳地落下,势如破竹,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封炎确实是还有事,他得去赶去一趟端木家,就起身告辞了。
    再过几天,封炎就要出发去追圣驾了,打算过去问问祖父和大姐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给蓁蓁的。
    想着过不久就可以见到他的蓁蓁,封炎喜笑颜开,他这副傻样子看在端木宪的眼里,那真是碍眼极了。
    既然封炎自己送上门来,端木宪也跟他不客气,把他和端木纭最近半月来备好的一大车东西直接交给了封炎,又酸溜溜地叮嘱了一番:
    “阿炎,你去了江南,可要仔细看着四丫头点,别让她累着了。”
    “四丫头身子弱,可不必你皮厚肉糙的。”
    “还有,你跟四丫头说,她在江南看到有什么想买的,尽管买,我替她兜着。”
    “……”
    端木宪说,封炎就应,心里想的却是蓁蓁要买什么,当然是由自己给银子了。
    封炎也没掩饰,端木宪轻而易举地看了出来,越看这臭小子越碍眼,便把他给打发了。
    从端木家出来后,封炎就驾着马车原路返回,只是他没有直接回公主,反而在中途把马车停在了一家小小的茶馆前。
    “公子,里边请,可曾订了位?”
    茶馆的老板亲自上前相迎,又吩咐小二接手了马车。
    封炎轻盈地自马车的车夫位上一跃而下,把手里的马鞭也交给了那个小二,对老板道:“老板,本公子订了‘竹’字间。”
    “公子,请这边走。”
    老板引着封炎穿过前面的大堂,然后走过一片青石板庭院往西北角的一处小院子走去。
    院子口种着丛丛紫竹,紫黑色的竹竿与那翠绿色的竹叶交相辉映。
    老板在距离院子口三四步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伸手做请状。
    封炎自己进了院子,从堂屋再拐进了东次间里。
    屋子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一个着宝蓝色直裰的丽色青年正坐在一张圆桌旁,手里拿着一册书,神态悠闲地翻着书页。
    听闻挑帘声,青年从书中抬眼与封炎四目对视,如朱染的薄唇微勾,“阿炎。”
    “大哥。”封炎笑吟吟地对着岑隐喊道,一撩袍,在他对面坐下了。他也不跟岑隐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水。
    岑隐把旁边一个一尺来长的红漆木匣子推到了封炎跟前,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封炎却似乎已经知道了匣子里面是什么,抬手在匣子边缘摩挲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放在了手边。
    “大哥,京里的事就拜托大哥了!”封炎对着岑隐拱了拱手。
    岑隐微微一笑,看着封炎的眼眸温和如长兄,“你放心吧。一切有我。”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云淡风轻的口吻,由他说来,就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岑隐说的,封炎自然信,只是每每想到岑隐,想到远在蒲国的姨母许景思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地位,他就觉得心痛难当。
    有的仇不共戴天。
    也不可能有冰释前嫌的一日。
    封炎浓密的长睫半垂,眸底微有暗影,愈来愈深。
    周围了静了一会儿,封炎抬眼又看向了岑隐,欲言又止道:“大哥,耿海不是说……”
    他才说了这么几个字,就被岑隐抬手打断了。
    岑隐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封炎想说什么,但是,他是不会让耿海如愿以偿的!
    岑隐十分平静,如那结冰的水面般没有一丝涟漪,更没有动摇,“人都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留下尸骨遗骸又有什么用?”
    岑隐说话的同时,狭长幽魅的眸子里闪烁不已,脑中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以及那满地的尸体。
    姐姐说,人死如灯灭,一旦没了其中灵魂,其躯壳不过是团血肉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活着,代替镇北王府的其他人活着。
    阿昭,活着与报仇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曾反反复复、不耐其烦地叮咛过他。
    岑隐捏着茶杯的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指尖随之绷紧,几乎要把茶杯捏碎。
    岑隐饮了两口茶后,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神色如常。他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阿炎,你后天就要启程去江南了吧?”
    说到江南,封炎精神一振,眸子里熠熠生辉。
    岑隐脸上的笑意更浓,慢条斯理地接着道:“你这次去江南……”
    封炎认真地聆听着,外面猛地一阵风出来,吹得一扇半敞的窗户“吱呀”地摇曳了两下,庭院里栖息在枝头的雀鸟们受了惊吓,拍拍翅膀飞走了。
    几片残羽与残叶飘飘荡荡地自空中打着转儿落下来。
    等到封炎从这家茶馆出来已经是酉时了,太阳快要落山了,西边的天空中彩霞满天,又过了半个时辰,当夕阳落下一半时,岑隐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蝎驾着马车立刻驶到了茶馆门口,安千户也在马车旁,一起迎了过来。
    东厂的几个亲信都知道岑隐有独自喝茶的习惯,时常会去京中的清茗茶楼、雅茗轩以及这间茗品馆小坐,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不喜有人打扰,因此下属们即便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也不敢进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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