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画舫游湖回来后,舒云就知道自己怕是麻烦大了,让表姐文咏蝶特意帮着去打听了那个把她从湖里救上船的公子。
文咏蝶立刻就派人查了,还亲自登门告诉舒云关于那位公子的事,那位公子名叫曹秦风,乃是当地曹通判家里二公子,今年十八岁,还未娶妻,是个童生。
通判不过区区正六品,这个曹秦风都十八岁了还是个童生,显然资质平庸得很,本来,舒云堂堂公主都不可能与这等平庸的男子有任何的联系,然而,那天她偏偏落水;然而那天最先把她从冰冷的湖中救上乌篷船的偏偏就是这个曹秦风。
舒云当然不甘心嫁给曹秦风。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她是公主,是天之娇女,怎么能低嫁给曹秦风这种既没有身份也没有才学的癞蛤蟆?!
如今几个姐妹的婚事都还没有定下,大皇姐不想嫁人,父皇由着她;四皇妹的亲娘是贵妃,绝对不会亏待她的;而自己……
若是自己真的嫁给了曹秦风,怕是将来连生母都没个份位的二皇姐都要压自己一筹!
她跟二皇姐可不一样,二皇姐的生母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她有嫡亲的二皇兄为倚靠,母嫔也为父皇孕育了一儿一女,外祖家也是堂堂的封疆大吏,她可是金枝玉叶!
舒云不敢直接去找皇帝,从画舫归来的第二天就去求了二皇嫂楚青语,但是楚青语在坐小月子又被软禁,即便是有心帮她也无力为之,舒云只好又去求了二皇兄慕祐昌,慕祐昌说会替她求皇帝。
舒云一直在忐忑地等着慕祐昌的好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旨赐婚的圣旨。
她的噩梦应验了,皇帝下旨给她和曹秦风赐了婚,把她从天堂一下子打落到无底深渊。
舒云根本就忘了接旨,也不知道来传旨的内侍是如何离开的,她恍然不知时间过,直到宫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才回过神来。
她的俏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如遭雷击。
“殿下……”宫女担心地看着舒云,扶着她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了,“您别吓奴婢。要不您去求求皇后娘娘吧!”
求皇后?!舒云的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心口就像是被穿了好几个孔洞般,寒风呼呼地在其中穿过,一种彻骨的寒意如蛛网般遍布全身,她觉得浑身比那日坠入冰冷的湖水还要寒冷……
她觉得那环绕在自己唇鼻边的湖水已经一下子漫过了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呼吸,让她觉得肺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二皇兄可是她同父同母的皇兄,连他去求情都帮不了她,即便是她去求皇后,又有什么用?!
完了!全完了!
只是想想以后要与那个曹秦风过一辈子,想到曹秦风会成为她此生的污点,让人一辈子对着她指指点点,舒云就觉得心凉无比,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似的,几乎瘫倒在罗汉床上。
“……”宫女看着自家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道,“殿下,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再和二皇子殿下商量一下,也许还有转机呢。”
宫女嘴上是这么安慰舒云,其实心里根本没底气。
哪怕是在民间,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更别说是皇家了,皇帝不仅是父,还是君,皇帝一句话谁敢抗旨?!
屋子里静了下来,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几个宫女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空气沉甸甸的,彷如暴风雨欲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挑帘声响起,一个小宫女怯怯地进来了,垂首禀道:“三公主殿下,二公主、四公主和五公主殿下来了!”
皇帝赐了婚,照理说,其他几个公主作为姐妹自然是来要道贺,但是此时此刻,舒云的心情糟透了,根本就不想陪着演什么姐妹情深,她想也不想地喊道:“不见,统统不见!”
说话间,舒云随手抄起一旁的大迎枕,直接丢了出去。
小宫女甚至不敢应声,福了福身后,就连忙从屋子里退出了出去,穿过堂屋,尴尬地迎上了屋外几位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
方才舒云一点也没控制嗓门,其实声音早就传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檐下守着的另一个宫女也面露尴尬之色。
“二公主、四公主、五公主殿下,”小宫女硬着头皮福身通报道,“三公主殿下身子不适,不能招待几位殿下了。”
涵星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巴不得不用进去和舒云客套,反正她们也无话可说。
二公主倾月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只当作方才什么也听到,端庄得体地摆出了姐姐的架势,道:“既然三皇妹身子不适,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现在天气冷,容易着凉,你们也要多注意三皇妹的身子。”
小宫女连连应是。
倾月跟着就又对涵星和朝露道:“四皇妹,五皇妹,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三人说着就转身朝院外走去,朝露走在倾月的右手边,好奇地问道:“二皇姐,四皇姐,你们知道不知道父皇给三皇姐选的驸马是谁?”她一派天真烂漫地拉了拉倾月的袖子。
倾月一无所知,皇帝的这道赐婚圣旨来得突然,她心里也正惊讶着,下意识地看了看涵星。
涵星耸耸肩,也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倒是被朝露这句话挑起了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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