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看着飞翩,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家伙一向活泼,性子不像奔霄也不像它娘,这性子应该不适合当军马,倒是很讨孩子的喜欢,每次由着它自己玩都会招来一帮子小孩。
她和封炎要进戏园看戏,马自然会暂时安置在戏园的马厩里,可是那些孩子还是依依不舍地不肯走,端木绯看着他们那副可爱的小模样,有些心软,摸了一包松仁糖给他们,才进去看戏了。
然而,这包松仁糖显然是不足以打发他们,等一个时辰后,端木绯看完了皮影戏出来时,还有五六个孩子等在外面。
一见端木绯和封炎出来了,那几个孩子都是喜不自胜,伸长脖子看着后面被戏园的小二拉出来的两匹黑马,眼睛都亮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有些怯怯地说道:“大哥哥,小哥哥,这是给小马的。”
小女孩直接把那篮子草强塞给了端木绯,就和小伙伴们欢快地跑了,根本就没给端木绯拒绝的机会。
端木绯傻乎乎地拎着篮子与封炎面面相看,缓缓地眨了眨眼,这时,飞翩凑了过来,把端木绯手里的篮子咬走了,似乎是知道这是给它的礼物。
端木绯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明媚,如银玲般随着寒风散开。
她抬手抚了抚飞翩修长的脖颈,正要翻身上马,忽然就见前面一个身形矮胖的青年疾步匆匆地跑了过来,略显激动地对着后方一个从戏园出来的中年男子道:“王兄,你听说了没,刚才官府派人去延光茶楼逮了几个学子,说是他们妄议朝政。”
延光茶楼?!端木绯愣了愣,立刻就想了起来,这家茶楼不就是她和封炎之前去喝过茶的那家吗?!
那个中年男子怔了怔,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的事?”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全不知情,矮胖青年又道:“就一炷香前,人才刚刚被押走,当时差点没闹起来……”
“是啊是啊,”后面又走来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好几个书生都不服气,差点就跟衙差们闹上了,幸好是宋举人安抚了其他几个书生,跟着衙差们走了。”
宋彦维在这姑苏城那也是知名的才子了,中年男子也知道,听得是目瞪口呆,“宋举人也被抓了?那还有谁?是不是该派人去通知松风书院一声?”
“我看是不用麻烦了。”矮胖青年迟疑地说道,“刚才松风书院的曾举人也在,还是他出面说了几句,衙差把还有三个书生给放了,只把宋举人在内的七八人给带走了。想来曾举人应该会去通知松风书院的吧……”
“再说,这事闹得这么大,怕是没一会儿就传遍姑苏城……”
他们几人说得热闹,又有其他路人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得热火朝天。
端木绯默默地朝封炎走了近了一步,扯了扯他的袖子。
“是不是……”她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个“三”,指的当然是慕祐景。
封炎点了点头,心知端木绯是在问宋彦维等学子之所以被抓是不是因为慕祐景使的力。
学子们在茶楼谈论时政,这在江南并不少见,姑苏城的孟知府这次完全可以算是小题大作,顺便卖三皇子一个面子。
毕竟二皇子显然不得圣宠,三皇子虽然因为风流被皇帝斥过,但是年少好美人算不上大过,皇帝自己还不是一贯风流,这不是什么大事。
孟知府的心思也不难揣测。
而对于慕祐景来说,他恐怕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皇帝看看他的能力。
封炎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淡淡道:“我这表弟想得倒是美,只可惜……”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他这是以为姑苏官府是东厂呢?!”
端木绯眨了眨眼,一下子明白了封炎的语外之音,一双大眼亮晶晶,就像是泡在水里的黑白棋子般通透。
在京城,东厂势力强大,积威甚重,甚至于连锦衣卫也远远不能与东厂相媲美,由东厂出面拿人,可以轻易地压住局势,想逮哪个学子,想抄哪家书院,谁也不敢置喙,毕竟谁没个亲眷,岂敢擅自挑战东厂的权威连累全家满门!
但是,在姑苏城,官府的权威明显没有强悍到这个地步。
自古以来,北方出帝皇,南方出文人。江南的文人才子天下闻名,士林在江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今日被抓的学子中不乏姑苏几大书院的学子,还有大儒的学生,官府如此莽撞行事只会触犯众怒。
如今皇帝就在姑苏,要是这些文人学子一起前去面圣,皇帝又会如何处置呢?!
有趣。封炎的唇角翘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的意气,笑眯眯地问道:“蓁蓁,要不要看热闹?”
当然要!端木绯兴奋地直点头。
两人立刻就翻身上了马,奔霄率先飞驰而出,飞翩也撒开蹄子跟了上去,马蹄飞扬,步伐轻盈。
出去玩喽!
飞翩背着端木绯和它的那篮子草欢乐地奔驰着……跑着跑着,它就发现不太对劲,怎么这路像是回家的路呢,它还没玩够呢!
飞翩放慢了速度,很想“悄悄”带着端木绯再绕一圈,只可惜,它的意图没有得逞,另一条路上的姑苏府衙大门口早就人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没法往那边走……
那些学子们做事雷厉风行,听闻宋彦维等人被官府抓走后,就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来到姑苏府衙,义愤填膺地要求孟知府放人,引来了不少百姓路人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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