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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屋子里的岑隐自然不能让蠢鸟给逃了,令人把门窗都关上了,然后就打发驿丞去取些小米来。
    然而,小八哥一点也不给面子,就是不肯吃,看得驿丞差点没下跪,他对着天地发誓,他带来的是最新鲜最上等的小米啊。
    小八哥不安分地在桌面上跳来又跳去,把那些细碎的小米洒了一地,灯光下,那双金灿灿的鸟眼一直灼灼地盯着岑隐。
    岑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从他袖中的一个荷包里把里面的松仁全部倒了出来,和桌上的小米混在了一起。
    “笃笃笃……”
    小八哥再也不叫了,专心地啄着松仁,仔细地从小米中把松仁一粒粒地挑了出来。
    “……”岑隐垂眸看着它,眉头动了动,心里忍不住浮现某个想法:它不是为了去找端木绯,不会只是为了吃松仁吧?
    吃完了松仁后,小八哥就满足了。
    它又往岑隐的肩上一趴,两眼闭上,头一歪,鸟嘴半张着,就再也没动过。
    驿丞一眨不眨地看着它,心中默默地数着数,数到了十五,都没见鸟再动弹一下,试探地说道:“督主,您的八哥是不是睡着了?”所以,他是不是该退下,免得扰了督主的宝贝鸟安睡?
    驿丞心里正犹豫着,就见岑隐挥了挥右手,把他给打发了。
    驿丞连忙规规矩矩地作了长揖,然后蹑手蹑脚地退下了,又替岑隐合上了门。
    屋子里静了下来,灯火通明。
    直到小蝎四更天时赶回,窗户里头的灯还亮着。
    “咚咚。”
    小蝎敲了两下门后,就听岑隐轻柔的声音响起:“进来。”
    “吱呀。”推门时,门轴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半夜尤为刺耳,小蝎步履轻巧地进去了,就见岑隐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六韬》,随意地翻着。
    小蝎自然也看到了趴在岑隐左肩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安眠的蠢鸟,心中一言难尽。
    这只蠢鸟实在是胆大包天,居然没有变成烤八哥!
    小蝎走到近前,垂首禀道:“督主,属下见到了端木大姑娘,也说了小八偷偷跟着您的事,端木大姑娘说,让小八跟督主去江南找端木四姑娘吧。”
    说话的同时,小蝎神色更为复杂,其实,应该说是有其主必有其宠。无论是端木大姑娘还是四姑娘,都是胆大得很。
    岑隐怔了怔,跟着有些好笑地朝肩头睡得正香甜的小八哥看去,唇角微翘,那双乌黑狭长的眸子在灯火的照耀下,如宝石般熠熠发光。
    这果然是她会说的话。
    他放下兵书,抬手做了个手势,把小蝎打发了,右手落下时,指尖却是碰在黑鸟那油光发亮的黑羽上。
    被打扰了好眠的小八哥立刻就在岑隐的手背上啄了一下,然后翻了个白眼,继续睡。
    “呼噜,呼噜,呼噜……”
    鸟的呼噜声与外面的寒风呼啸声交错在了一起,凌晨又开始下雪了,一直下到了天明。
    车队于次日一早继续启程南下,不同于钱义斌北上时“八百里加急”地日夜兼程,这一路南下相对悠闲得多,该吃吃,该睡睡,该赶路时就赶路,该渡江时就坐船。
    车队渐渐南下,腊月的天气从北到南都是寒风呼啸。
    等他们抵达姑苏时,姑苏城内外也是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这两天连着下了大雪,今日是大年三十了,随处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回荡在空气中。
    “踏踏踏……”
    钉着铁蹄的马蹄在官道上飞驰着,雪水混着泥水飞件,一众披着黑色披风、戴着褐色尖帽的东厂厂卫看来就像是一大片冰冷的黑鹰飞翔而过,浑身释放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官道上的行人无不避让,比起锦衣卫,东厂很少在江南出没,但是江南乃繁华之地多的那种走南闯北的行商,某些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吓得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
    众人的目光也难免落在了一众厂卫最前方的丽色青年上,青年的身上披着一件绣白鹰的黑色披风,寒风中,披风随风肆意飞舞,猎猎作响,披风下隐约可见一件血红色的衣袍……
    当岑隐一行人来到姑苏城的北城门外时,城门上放哨的士兵早就远远地看到了他们,急匆匆地去禀报孟知府。
    孟知府那边还没消息,岑隐等人已经抵达了城门外。
    自打风陵舫沉船后,姑苏城一直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照理说,像这么百余人当然不能随意放进城,需要盘查核实身份,不过今天是例外。
    守在城门口的不仅是姑苏城的城门守卫,还有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把城门内外的闲杂人等全数都清理了,优先恭迎岑隐进城,并随行在侧,与东厂的人一起为岑隐开道。
    “呱呱!”
    一进城,一只黑鸟终于耐不住寂寞地从岑隐的披风下飞了出来,激动地拍着翅膀,绕着岑隐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了他的左肩。
    “呱呱!”
    小八哥一边跳脚,一边扯着嗓门叫着,意气风发。
    只可惜,它没叫几声,就被周围如雷动的马蹄声和马群的嘶鸣声压了过去。
    然而,小八哥从来不是什么会轻易放弃的鸟,锲而不舍地大叫不已,也把车队那种冷峻的气势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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