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街尾,她们就看到五六个男子迎面走来,为首的那个丽色青年穿着一件碧玉石色的直裰,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那身直裰如翡翠般流光溢彩,吸引着不少路人的目光。
端木绯和涵星登时身子一僵。
“咴咴。”飞翩欢快地叫了两声,像是在问她们怎么停下了,端木绯真是恨不得捂上飞翩的嘴。
她们看到了丽色青年,不远处的青年同样也看到了她们俩,动了动眉梢。这俩小丫头女扮男装,身边又什么人都没跟着,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玩的。
见岑隐停下脚步,跟随在他身旁的孟知府、文敬之等人也紧跟着驻足,顺着岑隐的视线朝街对面望了过去。
街上热闹依旧,行人川流不息,可是此时此刻端木绯却觉得周围静得可怕。
“……”她几乎是要叹气了,她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怎么每次干“坏事”都会遇到岑隐呢!
端木绯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自己白皙柔嫩的手指头,忍不住想道:唔,岑隐回京后,不会跟姐姐告状吧?
等等!
再一想,端木绯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她……她怎么会这么想?!
端木绯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觉地卖乖,对着岑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一手牵着飞翩,另一手拉起涵星的右手,打算开溜。
她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看在岑隐眼里,就像是那只干了坏事的小八哥一样,娇气又可爱。
岑隐唇角微翘,也难怪端木纭说起妹妹时,她的脸上总是带着那种明媚的微笑,带着几分满足与宠溺。
岑隐的眼前不禁浮现端木纭那张明艳的脸庞,眼神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唤道:“端木四……公子。”
端木?!
这个姓氏委实太过特殊,即便是文敬之、孟知府等人一开始没认出街对面的这两个小公子是女扮男装,此刻听岑隐这一唤,也立刻就猜到了对面那个穿着樱草色直裰的小公子原来是端木家的四姑娘。
当他们猜出端木绯的身份后,她身旁着一袭湖蓝直裰的涵星也就不难猜了。
端木绯身子微僵,既然岑隐叫住了她,她也只好乖乖地停下。
涵星松开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往后退了两步。
“岑公子。”
端木绯又转过身,迎上了岑隐那双狭长幽深的黑眸,努力地笑得更可爱了,就差对着岑隐疯狂地摇起尾巴了。
岑隐大步流星地横穿过街道,走到了端木绯跟前。
“咴咴。”飞翩又叫了两声,似乎在跟岑隐打招呼。
相比端木绯和涵星,飞翩活泼得很,愉快地甩着黑尾巴,那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在阳光下就像是缎子般。
后方的孟知府、文敬之等人彼此看了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
不过去呢,怕失礼;可跟过去了,又怕妨碍了岑督主与他的义妹说体己话。
岑隐背对几人,神色温和地看着端木绯,“姑苏城里虽然还算太平,但毕竟是出过沉船的事,你出来玩时,也要带点人才好。不然你姐姐会担心的。”
一旁的涵星同情地看了端木绯一眼,觉得她真可怜,难得长辈和姐姐都不在身边,还有一个义兄盯着,动不动就挨训。
端木绯只能对着岑隐唯唯应诺,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她乖巧地抿唇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张得浑圆,看来就像是一只无辜单纯的小奶猫,可爱得不得了,让人不忍苛责。
岑隐忍俊不禁地又勾了勾唇,转过身,指着他来时的方向道:“前面有家西洋坊,卖的西洋货有点意思,你应该会喜欢。”
他这么一说,端木绯的眼眸登时就亮了,目光灼灼,连连点头:“我正想去西洋坊看看呢。”她心里想着:岑公子真是有眼光!
街对面的文敬之、孟知府等人正对上岑隐那张含笑的脸庞,几乎是目瞪口呆,心如潮涌。
他们这些江南的官员与京城相隔数千里,几年难得进京一次,可即便如此,他们从前也是听过一些关于岑隐的传闻的,对于其人其事,自是有几分忌惮。
自岑隐抵达姑苏城后,这些日子来,他一直代君总理诸事,作风强硬,手段狠辣,行事雷厉风行,性情可说是难以捉摸……没想到岑隐还有如此和颜悦色的一面。
文敬之不动声色地来回看了看端木绯与岑隐,心头复杂:这两人的样子看着哪里像是义兄妹,要不是端木四姑娘的年纪不对,倒像是岑督主在养女儿……
文敬之的目光停顿在岑隐身上,脑海不禁想起上月中旬岑隐见了巡盐道,寥寥几句就把巡盐道逼得哑口无言,并令司礼监一个禀笔太监随巡盐道和蒋州、稽州两州盐课,短短不到半个月,就追缴了之前所欠的盐税,足足一百万两白银。
巡盐道被问责,不仅是头上乌纱帽没保住,连人都被押去了京城。
谁都知道巡盐道是肥差,只是盐务上的水深着呢,谁也没想到岑隐人一到,就雷厉风行地把这事给办了,手段狠厉,拔出萝卜带出泥,又连带着牵连了不少江南官吏,或是被革职或是被查抄,或是成了阶下囚。
这一手,等于是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令得江南官员对岑隐是又敬又畏。
若非自己此刻亲眼目睹,文敬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和颜悦色的青年就是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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