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珍打开油纸包后,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就从里面散发出来,油纸里包的是一个个灰黄色、铜钱大小的切片。
“是马钱子。”从珍肯定地对着两位主子点了点头。
康云霞的心急坠直下,狠狠地朝半夏瞪去。
她不是让半夏办完事后,就把剩下的马钱子赶紧处理了吗?!
“姑娘,奴……奴婢的爹有风湿,”半夏的身子缩了缩,嘴唇微颤地解释道,“马钱子可以治疗风湿……所以……”
所以,她就想着下次出府时拿去给她爹,谁想竟然会有人来她这里搜房搜身。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屋子里响起,半夏的脸庞上赫然就多了一个红肿的掌印。
此时此刻,康云霞真是杀了半夏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贱婢自作主张,她何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几个內侍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一眼就看出了康云霞的心思,嘲讽地勾了勾唇。
真当东厂无能吗?!
像马钱子、雷公藤、砒霜等等含毒性的药材,但凡是药铺的大夫伙计看到有人买这么一包马钱子回去,多少会提醒客人一句,也会多留一分心。只要他们去查,不用半天就能查到,到底是谁去的姑苏城中哪家药铺买的马钱子。
“啪!”
涵星一掌重重地拍在身旁的方几上,方几上的茶盅随之震动了一下。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康云霞,娇声质问道:“康云霞,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康云霞心里愈发慌乱,额头冷汗涔涔,眼神闪烁不已。
“人证物证俱在,”端木绯放下手里的茶盅,随口插了一句,“康二姑娘,难不成你还要说是令妹收买了你的丫鬟?”
康云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些心虚抿了下唇,方才有那么一瞬,她还真的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她额角的冷汗更密集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连唯一能帮她的三皇子也不肯帮她,也就再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她只剩下一条路了。
“四公主殿下,端木四姑娘,”康云霞卑微地把额头伏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咬牙认罪,“是民女令人在黄鳝中下了马钱子……”
当第一句话出口后,后面的话就显得简单了起来,“民女是家中庶女,虽然姐姐,却一直被民女的五妹妹欺负,民女是误以为那只八哥是五妹妹的鸟,才会……才会……”
说到这里,康云霞抬起头来,额头上沾染了些许灰尘,让她那张哭花的脸看来愈发惨不忍睹。
她楚楚可怜地抿了抿唇,再次磕头求饶道:“民女错了!求四公主殿下宽恕!”
康云烟还是静静地看着康云霞,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康云霞不是真的认错了。
因为康云霞到现在还是没说真话,她明明知道小八哥不是自己的鸟。
她这个二姐姐还是这样,总以为她自己最聪明,可以把别人玩闹在掌心,却不知道她能把父亲糊弄过去,不过是父亲愿意信她,父亲选择信她而已。
端木绯与涵星互看了一眼,康云霞是什么货色,她们算是瞧出来了。
对于这种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恐怕是抵死也不会承认她是想要陷害自己的妹妹的。
涵星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个康云霞不太好处置。
她是康家的姑娘,并不是奴仆,也不是宫女,就算自己现在把人撵走,这园子是康家的,等圣驾启程离开姑苏,她照样回来做她的康家二姑娘。
如此,一点儿也不解气。
一想到小八哥差点就丢了性命,涵星和端木绯心里都不太痛快。
两个姑娘彼此看着对方,她们俩虽然身份高贵,但并非视人命为草芥之人。
屋子里随之静了下来。
康云霞额头抵着地,静静地跪伏在地,心里松了半口气,暗道:那终究不过是一只鸟而已,她认了错也就罢了,四公主固然心中不悦,可是总不能为了一只鸟就要了自己的命吧。
至于康云烟……
康云霞的心中一阵剧烈的起伏,心口发紧,这笔账以后再慢慢算。
小蝎常年在岑隐身旁,惯会察言观色,一看端木绯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就体贴地出声道:“不如把人交给小人来处置吧?”
涵星有些迟疑地抿了抿唇,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端木绯……
这时,门帘被忽然被挑起,碧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姑娘,殿下,小八哥醒了,正在闹呢!奴婢不让它乱动,它还啄了奴婢好几下……”
碧蝉顺带告了小八哥一状,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小八总算是精神多了。
一听小八哥醒了,端木绯和涵星面露喜色,立刻就把康云霞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人想也不想地站起身来,就与碧蝉一起离开了东次间,匆匆地往西稍间那边去了。
康云烟迟疑地朝康云霞看了一眼,最终也跟着端木绯、涵星离开了。
帘子被打起后,又落下,东次间里一下子就空旷了不少。
门帘摇晃时发出簌簌的声响,渐渐地归于平静,如同康云霞的心跳。
砰!砰!砰……
没事了。
康云霞跪伏在地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正要抬起头来,却听小蝎慢慢悠悠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来人,把她们给我拖下去大刑伺候,‘慢慢’审!……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没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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