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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海其实还是那个耿海,那个十几年前贪婪阴险的耿海。
    在耿海的心中,只有他自己和他们耿家的权势。
    明明他们耿家已经比这世上的许多人要尊贵,明明卫国公的位置已经是位高权重,可是耿海不知足,他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不在意谁是皇帝,他不在意这江山百姓,他不在意北境会如何……
    这么多年了,耿海还是一点没变!
    岑隐淡淡道:“五军都督府的人脉,连令郎都把控不了,你如今可是个‘死人’了,又要怎么给我!”
    “可以!”耿海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道,“我有他们的把柄。”
    他本来打算一点点地把他手上的人脉交到儿子手中,然而,他败得太猝不及防了,快得他都没能把这些耿家的真正底蕴交给儿子。
    是他大意了!
    可是如今他已经悔之不及了,他只能尽最后的努力去给耿家留下一线生机。
    耿海心头苦涩难当。
    这些年来,五军都督府中看着万众一心,对他忠心耿耿,其实有一部分靠的是他用他们的把柄拿捏了他们。
    他可以想象“那些人”怕是已经试探了儿子一年,确定了儿子没有他们的把柄,才会越来越不听话。
    岑隐的回应是抬腿离开了,毫不留恋。
    “薛昭!”耿海怕了,双手抓住了牢房的栏杆,抬头露出他那被磕得红肿的额头,喊道,“薛昭,东西我就藏在皇觉寺藏书阁北边靠墙的密格里,我只求你放过安晧!”
    耿海已经不求耿家活了,他只要耿家留下一条血脉已经够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黑暗与沉默。
    随着岑隐远去,周围又暗了下来,漆黑得没有一点光亮,那是如死亡如泥潭般的黑暗。
    耿海浑身颤抖如筛糠,惨白的脸色中透着无边的绝望。
    他的脑海中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幕幕,想起他背叛崇明帝向今上效忠的事……
    他心底忍不住浮现一个想法——
    要是早知今日,他会不会后悔?!
    耿海的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答案显而易见。
    他不会。
    早知今日,当年在北境时,他就该更小心谨慎,他就该斩草除根,他就该屠城!
    也不至于有了岑隐这个落网之鱼!
    他错了!
    今天他不得不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耿海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说不出的凄厉。
    耿海的笑声已经传不到岑隐耳中,岑隐出了地牢后,就毫不回头地离去了。
    “砰”的一声响后,地牢的大门就再次关闭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带起一阵风,吹得灯笼里的烛火疯狂地舞动着……
    岑隐静静地看着灯笼,绝美的脸庞上神色如常,微微笑着。
    他魅惑的笑容中透着冷厉,眸色却是越来越幽深,思绪飞转。
    五军都督府的这些武将来自天南地北,说是鱼龙混杂也不为过,岑隐早就猜到想要真正控制住这些人,把他们当作是耿家的家将使唤,单靠耿海给他们施恩肯定是不够的,耿海十有八九抓着某些人的把柄。
    但凡耿海觉得他还有可能出去,他是不会道出他最后的底牌的,唯有把他和耿家逼到极致,逼到没有退路,耿海也只能老实招供,以谋求一线生机。
    小蝎就守在地牢门口,岑隐随手把手里的灯笼交给了小蝎,就见小蝎神色复杂地朝前指了指。
    小蝎顺着小蝎指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树上,一只黑色的八哥就停在树枝上,八哥高高在上地俯视了岑隐和小蝎一眼,就转头去啄翅膀下的细羽。
    小蝎眼角抽了一下,岑隐怔了怔,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笑容柔和了一分。
    他一边信步朝树下走去,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蝎,你去传话给影卫……”
    “呱呱!”
    小八哥一看到岑隐无视了它,怒了,拍着翅膀大叫了起来,压过了岑隐的话尾。
    它拍着翅膀稳稳地落在岑隐的肩头,又是抱怨,又是跳脚。
    风一吹,上方的树叶摇曳不已。
    “哗哗哗……”
    风声、树枝摇摆声与八哥的叫声交错在一起。
    灼灼的太阳焚烧着下方的大地,地面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
    小八哥一向是一只倔强又固执的鸟。
    从地牢门口粘上岑隐后,它就不肯走了,岑隐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包括午膳时也不例外,看得一旁伺候的小內侍们心里感慨不已:这只八哥得了督主的青眼,这还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一直到午后岑隐前往茗品馆时,小八哥还停在他的肩头没飞走。
    “公子,这边请。”
    茶馆的老板忍不住朝小八哥多看了一眼,如平常把岑隐引去了西北角的一处小院子里。
    还没进院子,就听屋子里传来一阵清澈悦耳的箫声。
    萧声悠扬清越,清澈如流水,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快时如激流奔腾,慢时如细流涓涓;高昂时如人放声长歌,低柔时如繁花摇曳……
    岑隐不由在屋檐下驻足,静静地聆听了片刻。
    即便不进门,他也能听出这是封炎吹的箫,封炎与他不同,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灼灼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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