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从善如流地起了身,二话不说地应了。
她也知道二舅母是特意把她拉走,不过没说破。
许是外祖母有话和姐姐说吧。端木绯心道。
她笑眯眯地挽着辛氏出去了,又让人去取鸟食。小八哥从树上飞了下来,在两人的头顶盘旋着,一片热闹喧阗声。
小花厅里的李太夫人挥了挥手,她带来的嬷嬷就退下了,紫藤看看了端木纭的眼色,也带着其他丫鬟退下了。
厅堂里只剩下了李太夫人和端木纭两人。
周围一片寂静,窗外的碧色映进了厅堂里,风一吹,树影摇曳。
李太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尺远的端木纭。
端木纭穿了一件石榴红绣百蝶襦裙,一头青丝梳成了弯月髻,只斜插了一支简单的赤金嵌红宝石簪子,简简单单的装扮映得她肤光如雪,一双眸子比那红宝石还要明亮。
这么好的姑娘,这京城中怕是也找不到几个!
李太夫人看着端木纭的眸子里透出了浓浓的欢喜与慈爱。
端木纭敏锐地感觉到外祖母的神色有些不对,正想说话,就听李太夫人神色微妙地说道:“其实六月二十那晚,我和你二舅母也赶去了公主府,正好看到你进去了……”也同时看到了她和岑隐在一起的那一幕。
李太夫人的眸子更幽深了。
端木纭怔了怔,以为李太夫人是担心妹妹,正色道:“外祖母,安平长公主殿下和封炎真的很好!”
“蓁蓁嫁去公主府,一定会很好的!”
李太夫人听着心里既欣慰又酸楚,心潮翻涌。
李太夫人直直地看着端木纭,想着她一向有主见,想着她性子一向坚毅,终于咬了咬牙,又道:“纭姐儿,那晚,我还看到了岑督主。”
端木纭眨了眨眼,眼前又浮现那一晚岑隐对她说——
“端木姑娘,你想进去的话,就进去吧。”
端木纭的眸子登时变得柔和如春水,波光流转。
李太夫人又怎么会错过端木纭的表情变化,心中默默叹气。
有些事已经不容她逃避了。
李太夫人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佛珠,看着端木纭的眼睛道:“纭姐儿,外祖母问你一句话,这件事就我们俩知道,也只限于此。”
“你……”李太夫人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对岑隐……你是不是心悦他?”
话落之后,小花厅里又陷入一片沉寂。
端木纭又眨了眨眼,眸底一阵荡漾,就彷如一颗石子坠入湖面,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就像那阳光在湖面上洒下一层碎金般的光芒。
她面如牡丹,眸似星辰,似乎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李太夫人心一沉,几乎不敢听她的回答了。
“外祖母,”端木纭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是。”
话落之后,周围又是寂静无声。
然后,庭院里歇了片刻的蝉鸣声凄厉地叫了起来,声嘶力竭。
李太夫人觉得头似乎都有些晕了。
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她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当她此刻听到端木纭亲口这么说,还是心凉如冰。
就像是当头被倒了一桶冰水似的,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李太夫人在心里念了声佛,手里的佛珠攥得更紧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人才平复了些许,声音微颤地问端木纭:“纭姐儿,告诉外祖母,你是怎么想的?你……你怎么会心……”
这一回,李太夫人实在说不出“心悦”这两个字。
“你是不是被他胁迫?”李太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艰涩,眸底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端木纭一直知道京中不少人都对岑隐多有误解,可是当外祖母这么说时,她还是忍不住为岑隐感到不平。
“外祖母,您是对岑公子不了解,才会这么说。”
“这些年,岑公子帮了我和蓁蓁不少忙,从不求回报。”
“他很好,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端木纭神情郑重地说道。
李太夫人看着端木纭那似是在发着光的小脸,就像是信徒在述说着他的信仰般,心更凉了。
纭姐儿这分明就是被岑隐蛊惑了!
李太夫人早知岑隐是自家小外孙女的义兄,以前只觉得是小外孙女可爱聪慧,招人喜欢,现在却是暗骂自己大意。
原来如此。
难怪岑隐位高权重,却对自家两个外孙女这么好!
原来是别有所图啊!
他……他……他简直是勾人心魄的狐狸精啊,把纭姐儿的魂都快勾走了!!
李太夫人越想心口越紧,想说什么,却又明白说再多,此刻的端木纭也听不进去。
李太夫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二十年前一幕,那个与端木纭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女兴冲冲地跑进她的房间对她说:“娘,我想嫁给端木朗!”
李太夫人眼眶微酸,想到过世的女儿,又是一阵心如绞痛。
人生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女儿泉下有知,若是知道纭姐儿这般……会有多心痛,多难过。
“纭姐儿,”李太夫人布满皱纹的嘴唇动了动,想劝,“你年纪还小,接触的人也不多,不知道有的人他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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