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起来。
毕太夫人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面色不太好看,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如阴云密布。
“啪!”
毕太夫人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手边的方几上,茶盅随之震了一震。
气氛更僵了。
“汐姐儿,我可是你外祖母,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毕太夫人指着君凌汐的鼻子冷声斥道,“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毕太夫人的第二句话直接把简王妃也拖下了水。
“大姐,汐姐儿这都十三岁了吧?还这么没规矩!”毕太夫人身旁的黄夫人毕氏阴阳怪气地对简王妃嗤笑了一声,“不是当妹妹的我多事过问大姐你的家务事,可是啊,这女儿不好好教的话,以后谁家敢要这样没规没矩的姑娘!”
黄夫人分明就是在指着简王妃没把君凌汐教好,甚至还咒君凌汐以后嫁不出去。
简王妃紧紧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温婉的面庞上面沉如水。
在场的其他女眷神情更微妙了。
毕家母女确实过分,但是就像毕太夫人所说,她怎么说也是君凌汐的外祖母,当众斥责长辈,说出去名声总是不好听。
况且,简王战死,世子下落不明,如今的简王府犹如这风雨中的一叶孤舟,前途缥缈。
没了男子支撑门第,简王府自此怕是要没落了……
君凌汐都十三岁了,还没定亲,等她为父守孝三年后,也就十六了,到时候恐怕是更不好相看亲事了……
那些女眷三三两两地彼此对视着,自然就有人注意到了正堂外的舞阳和端木绯,神色又是一变。
这……这……这不是端木四姑娘吗?!
看到了端木绯的一位中年妇人拼命地向其他人使起了眼色。
此刻,舞阳和端木绯已经走到了正堂外的屋檐下,当然也看到了方才的这一幕。
端木绯微微蹙眉,眸色幽深,感觉到简王妃似乎与她的娘家人有些不和。
端木绯没有听闻过简王妃的事,但是舞阳却是知道一些的。
简王妃是平津伯府的嫡长女,不过是原配程氏生的,简王妃三岁时,程氏就撒手人世,平津侯又纳了现在这位毕太夫人为继室,黄夫人就是毕太夫人的亲生女儿,在侯府排行第三。
程氏与简王的母亲是闺中密友,在世时,给简王妃和简王定下了亲事。
毕太夫人一直觊觎这门亲事,想把亲事抢来给自己的女儿。
有道是,有后娘就有后爹。
当初先平津侯也还健在,连他也帮着毕太夫人和三女想抢长女的亲事。
可是,简王不愿。
平津伯府又怎么敢得罪简王府,于是简王和简王妃顺利成婚了。
婚后,简王妃就索性和娘家断了往来,把先平津侯气得直骂不孝女,当年平津伯府那边还叫嚣着说什么没有娘家依靠的出嫁女只会被夫家轻贱,从此抬不起头来。
然而,简王妃生性倔强,此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娘家一步。
简王妃嫁入简王府二十年,与简王一直非常恩爱,生下一儿一女,她的日子过得和美,根本就懒得理会平津伯府,可是平津伯府却不肯放过她。
这些年来,毕太夫人母女俩一直对黄家这门亲事不满意,时不时地就要对着外人诉苦,说简王妃不孝,说简王妃抢了妹妹的亲事之类的话,就像是那苍蝇似的,扰得人心烦。
今早毕太夫人母女俩一听说简王战死的消息,那是拍手叫好啊,母女俩急匆匆地找上门来了,打算痛打落水狗。
简王妃看着毕太夫人母女的眼神冰冷如水,道:“君家的女儿有没有规矩,不需要毕家关心。”
语气淡淡,却是铿锵有力。
黄夫人一看到这个长姐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窝火。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都是毕家女,她又凭什么比自己高贵几分,以前她背靠简王府,有简王给她撑腰,可现在简王都死了!!
她还有什么?!
不过是孤儿寡母,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黄夫人眼神阴鸷,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尖酸刻薄地说道:“大姐,你现在都当寡妇了,还这般趾高气昂的!也不知道自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克夫克子!哼,难怪女儿是这个样子,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够了!”
君凌汐冷声打断了黄夫人,面色难看极了。
父王战死,大哥下落不明,她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到黄夫人还要用“克夫克子”来辱骂母妃,诅咒她的大哥,她心头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怒不可遏。
她们可以骂她没规矩,却不可以辱骂她的母妃,诅咒她的大哥!
这是她的软肋!
他们简王府一门英烈,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像这种小人有什么资格在他们简王府的门楣上抹黑!
大哥现在不在,但是她还在呢!
君凌汐地眼睛通红,伸手就想去抓腰侧的鞭子,想要教训这两人。
“小西!”简王妃急忙出声拦住了君凌汐,安抚道,“今天不能闹事,不然你父王在天之灵,会担心的!”
君凌汐听母妃提到父王,就像是当头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冷静了下来。
是啊,父王尸骨未寒,这里还有前来慰问的女眷,她不能让这里变成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折辱的是父王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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