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与章文澈打过几次交道,对章文澈的印象也还不错,现在他们能用的人不多,章家既然识时务、懂分寸,那倒是可以提拔一二,正好借着这次晋州的事,看看章文澈和伍延平到底得不得用。
封炎眸光一闪,心思又忍不住转到了自家蓁蓁身上。章岚是她的表妹,蓁蓁知道这件事肯定高兴。
“嗯,那就让章文澈和伍延平一起去晋州。”封炎仰首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刚回京,还有一些事要做。
商量完了正事,他也没久留,喝完这杯酒水,就离开了。
他是从窗口进来的,也是从窗口出去的,几个兔起鹘落,他修长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岑隐慢慢地饮着酒水,眼神恍恍地看着窗口的方向,窗边放着一盏灯,烛火在灯罩里微微跳跃着。
他的眼前又浮现那张令他揪心的脸庞。
他知道他不应该去想,他知道他应该避开她的,但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她,一句话、一杯酒……甚至是画中的一朵大红牡丹都会让他想起她。
想起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
夜静悄悄的,静谧安详。
对于岑隐而言,这注定是一个辗转反侧的无眠之夜。
岑隐大半夜没睡,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时才稍稍睡了一会儿,等次日一早岑隐出门的时候,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如往常般。
不能再这样了。
他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然而,他每一次信誓旦旦的下了决心,却总是会又见到她。
而每一次见到她时,他所有的决心都会轻而易举地瓦解。
夭夭。
岑隐望着前方蕙兰苑门口那道熟悉的倩影,忍不住就缓下了马速。
“岑公子!”
端木纭听到马蹄声就往旁边看了一眼,谁想就看到了策马而来的岑隐,笑了,笑容明媚。
端木绯也在,蔫蔫地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端木绯心里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觉得自己真是走了一步臭棋。她干嘛非为了一幅画,把自己的懒觉给耽误了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红颜”祸水,她那时候是被鬼迷了心窍吧!
岑隐策马来到了姐妹俩身旁,翻身下了马,与姐妹俩颔首打了招呼。
“岑公子,真巧。”端木纭笑盈盈地朝岑隐走近了一步,“我送蓁蓁来上课。”
岑隐当然也看到了她身旁的端木绯。看着小姑娘垂头丧气、苦着脸的样子,岑隐忍不住笑了,昳丽的脸庞随着这微微一笑变得和煦如春风,丰神俊朗。
端木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角翘得更高。
岑隐被她看得几乎无法与她直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端木绯噘着小嘴,看看姐姐,又看看岑隐,委屈巴巴,莫名地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有些多余。
大家真是没同情心,姐姐和岑公子是这样,祖父是这样,大嫂是这样,大哥也是……
尤其是大哥更过份,居然还亲自来“押送”她!
端木绯默默地朝隔壁国子监的方向望了一眼,前方早就不见端木珩的身影了。
对了,反正大哥都进去了,不如……
“姐姐。”
端木绯一脸期待地看向了端木纭。
知妹莫若姐,端木纭一看妹妹那个祈求的小眼神,就知道她想跑,果断地给了妹妹两个字:“不行。”
她笑容爽朗而又带着几分狡黠。
岑隐见她笑,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眸底如深潭般汹涌地浮动了两下,心亦然。
端木绯的小嘴噘得更高了,垂首绞着自己白皙柔嫩的手指。
姐姐太没同情心了……要是阿炎在这里,一定会同情自己的!
哎,阿炎不在。
端木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岑隐,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怜巴巴的。
岑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朝端木纭看了一眼,意思是,这里你姐姐做主。
端木绯的肩膀顿时就垮了下去,岑隐忍俊不禁地闷笑起来,只是看着这小丫头,他就觉得心情变得飞扬起来。
他要是有个妹妹,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各有心事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七八丈外停着一辆华盖马车,马车一侧的窗帘被一只保养得当的红酥手微微挑起一角,一道复杂的目光从马车里远远地望着蕙兰苑大门外的三人。
目光的主人直直地盯着岑隐片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慢慢地放下了窗帘。
“没想到啊,”承恩公夫人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有些感慨地低语道,“端木四姑娘来女学上课还劳岑隐相送。”
早听闻岑隐对这个义妹十分重视,没想到居然重视到了这个地步,这哪里是当妹妹,简直是当女儿养了吧?
“大伯母。”谢向菱听承恩公夫人提起端木绯,心里越发不舒服,沉声道,“我们到底还去不去蕙兰苑?”
说话间,谢向菱的脸色更难看了,如同笼罩了一层阴云般,双手用力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她昨天在蕙兰苑丢了脸,本来不想来的,偏偏大伯父非要她来,还让大伯母亲自带她来蕙兰苑。
谢向菱的不甘不愿根本没有掩藏,承恩公夫人自然是看出来了,也不高兴了。
难道她愿意拉下这张老脸来这里求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