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章文澈,或者说,章家难道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想到这个可能性,承恩公眼中覆上一层阴鸷。
京城的另一边,此刻身处章府的章文澈也在想着这道突如其来的调令。
不过,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与惊讶。
章家如今虽然富贵依旧,但近十来年来,已经距离朝堂越来越远了,章老太爷也几次与儿子们感慨过,就此下去的话,恐怕几代后,章家也会渐渐落没。
所以,章老太爷一开始让长子章文轩来京,就是为了让章家重回朝堂做准备,结果章文轩犯下大错,只能由章文澈代替他留在京,这两年一直被留在翰林院。
两年了,说他心里不急,那也是假的,但现在的朝堂啊……
想着过去这两年在京中、在朝堂的种种见闻,章文澈心里唏嘘有之,厌烦有之,叹息有之,无奈亦有之。
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这个关口,他收到了这个让他去晋州的调令。
章文澈知道从去冬开始,晋州就乱了,现在也就是北境更危急,才让晋州的问题被人“刻意”地无视了。
晋州之乱、晋州之危其实已经迫在眉睫。
章文澈看得出来,虽然此行去晋州的这个差事有点苦,却是于国于民有利,一旦办得好,就是大功一件,足以让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让他惊讶的是……
章文澈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信步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那如血似火的枫叶,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血红的青年,那个权倾朝野的岑隐。
“为什么……”
章文澈近乎呢喃地低语着,片片枫叶随风摇曳,那片夺目的赤红色深深地映在了他的瞳孔中。
他这道调令未经内阁,是由司礼监直接给的,所以这是岑隐的意思。
问题是,他和岑隐没什么往来啊,只除了一年多前章家孝敬了漕运的三分利以及“卖”了一个温泉庄子外。
可那都是近两年前的事了,岑隐就是要“回礼”,也不会等这么久吧。
章文澈的右手成拳,下意识地在窗槛上叩动了两下,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父亲。”这时,后方传来了一阵打帘声以及女儿熟悉的声音,“吃些枸杞燕窝粥吧,我亲手做的。”
章文澈转过身去,就见女儿章岚浅笑盈盈的笑脸映入眼帘,他温和儒雅的眉目间露出慈爱的笑意,“岚姐儿。”
章岚端着一个托盘缓步朝章文澈走来,姿态端庄,举止优雅而不失轻巧地把那盅燕窝放在一旁的如意小方几上,“父亲,坐下吃吧。”
章文澈怔怔地看着女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仿若未闻。
不知为何,他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念头——
总不至于因为女儿和那位端木四姑娘要好,岑隐为了他的义妹才给了自己这个差事吧?
这怎么可能呢!
“父亲。”章岚见章文澈似乎心神不宁,疑惑地又唤了一声。
章文澈回过神来,给了女儿一个安抚的浅笑,笑道:“岚姐儿,你陪我一起吃。”
章岚的大丫鬟知情识趣,立刻又去取了一盅燕窝粥来,燕窝粥的香味随风弥漫在书房中。
章文澈抛开那纷乱的思绪,既然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至少,他可以确信一点,不管这道调令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个差事,他必然得接下来的。
章文澈心里有了主意,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立刻就让人备好了厚礼,然后亲自去了一趟岑府。
本来登门送礼是他的诚意,他以为岑隐不会见他,结果门房却让他进去了。
章文澈这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没出来,等他从岑府出来时,夕阳低垂,天色昏暗,可是章文澈却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几岁,精神奕奕,神采焕发。
此刻再想到家中的那份调令文书,章文澈的心彻底定了。
他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这一次晋州之行他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对于原本在翰林院碌碌无为的章文澈突然得了这份差事,京中众人也是议论纷纷,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揣测、各种猜疑、各种艳羡等等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日去女学参加考试的不少姑娘家都是出身显赫的贵女,她们回府后自然也难免会与家中的父兄母姐以及闺中密友说起画考时发生的事,没几天,京中大部分的显贵府邸都已经知道了章家拒婚的事。
便是原本没在意女学的府邸,得知章文澈的调令后,也把自家姑娘叫去细细地询问了一番。
“做得好,蕴姐儿,你做得好!”刘老爷对于女儿那日帮着端木绯“仗义执言”地指证谢向菱的行为是赞不绝口。
刘姑娘得了父亲的嘉奖,喜笑颜开。
刘老爷捋着胡须,喃喃自语:“果然,岑督主和承恩公府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刘姑娘攥了攥帕子,忍不住问道:“父亲,难道真是因为章家打了皇后娘娘和承恩公府的脸,所以岑督主在提拔章家?”
可不就是!刘老爷自以为真相了。
朝廷中的事本来他也不想给女儿多说,可是如今端木绯在女学读书,女儿又是端木绯的同窗,还是得让她知道些厉害。
“蕴姐儿,以后你在女学里,可要和端木四姑娘好好相处,总之,一切以她为尊。”刘老爷慎重地叮嘱女儿道,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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