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了马车的承恩公夫人也来到了承恩公身旁,但同样被衙差给拦下了,夫妇俩不愿离开,站在府衙外大发脾气,一会儿骂衙差以下犯上,一会儿又责问何于申是什么意思……连周围那些百姓的议论声都被他们压了过去,直到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快看,刘三公子来了!”
刘三公子不就是和离案的另一个当事者!那些围观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闻声望了过去。
刘光顺跟着一个衙差朝这边来了,他身着一袭湖蓝色绣仙鹤锦袍,腰环嵌白玉绣万字纹的玄色锦带,身姿挺拔,俊逸英伟。
那些围观的百姓们更激动了,一个个议论得越来越起劲:
“我瞧着这位刘三公子仪表不凡、斯斯文文的,不像是那种会对女人动手的人啊!”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你没听说过吗?”
“再说了,那刘三少夫人不是说了,刘三公子是喝醉了才动手……这种酒后打婆娘的男人可不少!”
承恩公夫妇一看到刘光顺,就有些尴尬。
刘光顺目不斜视地在承恩公夫妇身旁走过,仿佛根本就没看到他们一般,眼眸深邃如无底的深潭。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跪在地上的谢向薇身旁,谢向薇身子登时一僵。
“何大人。”刘光顺对着前方的何于申作揖行礼,“鄙人与贱内有些许误会,倒是令大人见笑了。”
刘光顺俯首看向身侧的谢向薇,温声道:“薇儿,昨晚我贪杯,有些失态,与你有了些口角,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我们回去吧。”
谢向薇垂首看着前面的光鉴如镜的青石砖地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大堂内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有道是,出嫁从夫。”谢二夫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夫妻点间有点龃龉,就吵着闹着要和离,那天下岂不是有一半夫妻都得和离?”
这时,谢向薇抬起了头,轻颤的樱唇上还留着那微微的齿印。
她猛地拉起了自己的左袖,一直拉到了手肘上方,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小臂。
那肤白胜雪的肌肤上,一片青青紫紫的淤痕与擦伤,手肘处还肿了一大块,又红又青,看着触目惊心。
不止是堂上众人看到了,连堂外的那些围观者也看到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今日这堂审真是高潮迭起。
“这哪里是口角啊,根本就是动手了吧!”
“是啊是啊!你看刘三少夫人胳膊上的那些伤,这总不至于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吧!”
“听说啊,这位刘三公子以前还娶过两任妻子,都是’红颜薄命’啊!”
“啊?他都死了两个婆娘了……等等,这其中该不会别有蹊跷吧?!”
“我看是,估计前面那两个都是被这刘三公子活活虐打死的!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谢二老爷和谢二夫人故意给这谢氏找这么一门婚事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好把原配留下的嫁妆占为己有吧?”
“肯定是,否则谢氏何必甘愿被杖责二十也要状告其父呢!”
“不止呢,这谢二夫人的亲生女儿昨天不是成亲了吗?嫁的还是三皇子呢!妹妹嫁了皇子,姐姐反而给这么个人当继室。他们家要真为女儿好,也不会这样!”
“这么看来,那个三皇子妃怕也不是好东西!”
“……”
这些议论声也传入了承恩公的耳中。
承恩公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谢向菱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名声不宜有瑕,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匆匆地把谢向薇嫁了,免得留下话柄,没想到如今竟然还牵扯到了谢向菱身上,让这些百姓看了笑话。
承恩公蹙眉看向了大堂中的舞阳,眸色晦暗,心里既怨舞阳不知分寸,更厌谢向薇小题大做。
大门口那些围观的百姓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情绪越来越激昂,就像是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
相比下,端木绯所在的马车冷清得很。
端木绯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觉得无聊极了,一会儿嗑嗑瓜子,一会儿挑开窗帘看看外头,可是从她的角度除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与承恩公一行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最多也就是能从那些百姓的交谈声中对于大堂中的进展知道得个大概。
涵星真是太没义气了!
端木绯愤愤地嗑着瓜子,咔嚓,咔嚓,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府衙的大门口又是一片哗然,这一次,是一片众志成城的叫好声。
“何大人判得好!”
“是该和离,这种男人还不和离,难道还等着人家把她活活打死吗?!大快人心啊!”
“何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冒着得罪国公府的风险,也要为这谢氏主持公道!”
“……”
端木绯听得心痒痒的,很想下马车混到人群中去看看,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恰好瞟到涵星从京兆府的后门方向朝这边走了过来。
端木绯眼睛一亮,就又坐了回去。
“绯表妹!”涵星的小脸上神采焕发,像是在发光似的,眉飞色舞地说道,“判了,刚才京兆尹判了谢向薇与刘光顺和离,又让谢家归还她生母留下的嫁妆!京兆尹还说了……”
说着,涵星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模仿何于申的声音,“大盛律有云: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以后任何人都不得再干涉谢氏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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