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快通知谢家,让谢家好好理理“账”,再想办法让皇后安抚住大公主,让大公主再闹下去,就更不好收拾了。
偏偏现在这个情况,自己一时也走不开。
江德深心情烦躁,以致后面岑隐与群臣还议了什么事,他完全没有过心,只盼着早点散。
时间在这种时候过得尤为缓慢,江德深心不在焉地不时往殿外张望着。
旭日徐徐地越升越高,待临近正午时,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已经开始有些站不住了,不过幸而政事也商议得七七八八了,只等岑隐一句话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
岑隐说着站起身来,众人暗暗地松了口气,却见岑隐才跨出一步,又停下了,朝端木宪看去,随口道:“端木大人,既然令夫人还病着,就好好养着。”
“劳岑督主挂心了。”端木宪笑容满面地对着岑隐揖了揖手。
岑隐淡淡一笑,又继续往前走去,这一次,再也没有停留。
殿内又静了一静,气氛怪异。
文武百官神色微妙地目送岑隐远去,他们全都明白岑隐的态度了。
对于岑隐而言,端木宪是不是真的宠妾灭妻,或者害死发妻,又再害继室,都不重要,岑隐不打算查,也不打算管。
王御史当然也听懂了,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难看至极,眼神纷乱。
直到岑隐的背影看不到了,其他官员才反应了过来,有的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的上前与端木宪搭话,有的步履匆匆地快步离开了太和殿,比如江德深。
江德深心急如焚,越走越快,等走到宫门口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急忙地吩咐下人去承恩公府传信,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妥当,改口道:“算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快,赶紧去承恩公府!”
江德深上了马车后,马夫一挥马鞭,驱使马车朝着承恩公府飞驰而去。
江德深独自坐在马车里,思绪还萦绕在方才太和殿发生的事中,心绪纷乱。
马车一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承恩公府。
当承恩公得知此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似的,双目瞪得浑圆,愤怒、震惊、质疑、怨恨等等,皆而有之。
“什么?!”承恩公失态地站了起来,失声道。
昨天舞阳教唆谢向薇与刘光顺和离,害得刘家和他们谢家决裂,为此,他低声下气地求了她很久,可舞阳却一点不念舅甥的情分,全不理会,又带人把府中弄得一团乱,甚至还跑去刘家也闹了一通,把怀远将军得罪了个彻底。
没想到今天更甚!
她竟然上折子把事情捅到岑隐那里去了,生生地把谢家变成了一道靶子!
“她……她到底想干什么?!”承恩公的眼神混乱不堪,喃喃地自语道。
舞阳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嫁人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如此冷漠无情,如此阴险毒辣,她这是连亲娘和舅家都想要害死吗?!
承恩公越想越气,越想越恼,一掌重重地拍在身旁的方几上,咬牙骂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亏本公自小就待她如亲女般,没良心的丫头,真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真真不知好歹!也不想想她没有兄弟帮扶,将来新帝登基,还不是任人折辱!女人哪,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承恩公喋喋不休地骂着,听得江德深眼角直抽,暗道:这个承恩公怎么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当务之急是该想想怎么补救才是!
江德深强忍着心头的烦躁与不耐,耐着性子提醒承恩公道:“国公爷,岑隐方才已经下令让都察院查三皇子妃的嫁妆了,您还是要早做准备,把账目做得周全点,千万不能出岔子。”
“还有,都察院那边,可以让廖御史留意一下查账的进程。”
承恩公这才如梦初醒,暂时压下对舞阳的不满,连忙点头道:“本公这就派人去通知廖御史。”
“来人……”承恩公正要叫人进来,又被江德深打断。
“国公爷,为稳妥起见,最好设法在都察院再买通一两人,才好便宜行事。”江德深捋着胡须,谨慎地提议道。毕竟朝中的人都知道廖御史是承恩公的人,而左都御史黎大人素来耿直,怕是会对廖御史有所提防,没准会不让他参与这件事。
“江老弟,你说的是,还是你考虑周全。”
承恩公到现在还处于震惊中,思绪混乱如麻,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所以基本上是江德深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看着承恩公这副没主见的样子,江德深也不知道该嫌他无用,还是该庆幸他至少能听得进自己的话。
厅堂外,原本高悬在天空中的灿日不知何时被天空中的阴云遮挡住了大半,天色也随之暗了不少,仿佛黄昏提前降临般。
太阳被云层挡住后,天气一下子变得阴冷了不少,天际的云层越来越厚,似乎又有一场大雪要来临了……
当天,承恩公府就公开典当家财,从府中搬了不少旧物去当铺,更有负责的管事愁容满面地对着当铺的朝奉哭诉,因为自家六姑娘嫁的是皇子,为了皇家的颜面,满府都勒紧裤腰带筹银给她准备嫁妆,现在府里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只好拿东西出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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