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个妇道人家,又懂什么朝堂政事,他是皇后的兄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助皇后辅政,如此,他也可以一步步地把权力掌握在他们谢家的手里。
等到日后皇帝驾崩,三皇子登基,届时谢家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新帝也只能仰仗谢家,那么他们谢家就能彻底崛起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才对。
然而从岑隐出现在养心殿起,计划就莫名地偏移了他预设的轨道……
岑隐竟然敢公然与皇帝叫板!
岑隐这等阉人不过是无根之萍罢了,他怎么敢呢!
到现在,回想着养心殿里的一幕幕,承恩公还觉得不敢置信,在愤怒、不平、惊疑等等的情绪过后,现在盘踞在他心底的更多的是惶恐与忐忑。
是对谢家未来的恐慌!
承恩公想起了魏家、杨家、张家、王御史家……那些被东厂抄家的人家中有不少也曾经权倾一时、风光无限,一旦被抄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他们全都从云端跌落,被踩成了最卑微的尘埃,恐怕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崛起了。
这些人家的下场会不会就是他们谢家的前车之鉴……
谢二夫人怔怔地看着承恩公夫人好一会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这一切不是梦。
东厂的人怎么敢呢?!
谢二夫人既愤怒,又惊惧,外强中干地喊道:“三皇子呢?我的女儿可是三皇子妃,你……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们!”
没错!他们谢家不止是皇后的娘家,还是三皇子妃的娘家!谢二夫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倚仗般,目光灼灼。
那东厂百户轻蔑地扫视了谢二夫人一眼,正要说话,厅外一个东厂番子行色匆匆地来了,禀道:“王百户,督主来了!”
一听到岑隐来了,王百户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谢家这些蠢材,随意地推了承恩公一把,吩咐下属道:“把他们都看好了!”
“是,王百户。”几个东厂番子齐声应道。
接着,正厅的大门又关上了,把这一屋子忐忑的目光都隔绝在了门后。
王百户带着两个亲信连忙跑去了仪门处迎,这时,岑隐、端木宪等人正好下了马。
“督主!”王百户恭恭敬敬地给岑隐行了礼,抱拳禀道,“谢家的人都关押看顾了起来。”
后方的端木宪、游君集等人神色古怪,他们这些内阁阁老平日里高坐庙堂之上,哪里有看过这光景,心里复杂,又有些没底,不懂岑隐把他们带来谢家到底是为何。
“督主,您要不要到里边小坐?”王百户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本来抄家这种“小事”当然是不用督主出马的,既然督主亲自来了,想来是有用意的。
王百户谨慎地在心中揣摩着上意,对着身旁的亲信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吩咐下面的务必要抄得“仔细”些。
那亲信立刻意会,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岑隐微微点了下头,王百户就亲自带着岑隐等人往府里走,“督主请。”
众人不疾不徐地朝着东北方走去,承恩公府是国公府,府邸也是按规制来的,自是恢弘华贵,虽然夜晚的光线不甚明亮,也能看出这一路走来,雕廊画栋,亭台楼阁,布置得还算雅致。
谁人不知东厂横行无忌,整个京城的人听到东厂抄家都是闻风丧胆,端木宪、游君集本以为这谢家怕是已经被东厂搅得好似蝗虫过境般,可谁想他们这一路行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井井有条,这些东厂番子行事说是训练有素也不为过。
乍一眼看着,端木宪几乎有一种东厂是帮着谢家来搬家的错觉。
端木宪与游君集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位请。”王百户把众人引进了一间距离仪门不远的厅堂,又有人忙着给他们都上了茶,十分周到。
端木宪端起茶盅,本来只想装模做样地虚饮一口,却意外地发现这茶竟然泡得还不错,只比自家四丫头差了那么一成。
这东厂的人还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端木宪浅啜了一口热茶,眼角的余光又瞥了岑隐一眼,心情更复杂了。
其他人无事可做,又不敢当着岑隐的面窃窃私语,也只能默默品茶。
厅堂里,气氛微凝,也唯有那茶盖轻轻拂动杯沿的轻微声响不时响起。
王百户不时来禀告着抄家的进度,比如他们白天已经把承恩公夫妇的正院、世子的院落、谢家二房的院落搜查了一遍,比如他们现在正在查抄府中的几处仓库和几个废弃的院落,比如他正让人重新搜查正院……
在厅堂里呆坐了半个多时辰,端木宪不知不觉中就喝了两盅茶,于秉忠悄悄地打了好几个哈欠,只能勉强振作着精神。
这个时候,时间过得尤为缓慢,周围也显得尤为安静,几乎是度日如年。
唯有岑隐气定神闲,一派悠然地品茗,仿佛眼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
忽然,王百户步履匆匆地再次进了正厅,形容之间意气风发,端木宪和游君集立即敏锐地发现了王百户身上的这种变化,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
“督主,方才属下在承恩公夫人的卧房内发现了一间密室。”王百户喜不自胜地抱拳禀道,庆幸自己办事够细心,“密室里藏着大量的金玉,还有地契、房契、银票、账册等等。属下已经吩咐人收拾好赶紧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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