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觉得梁思丞既然投过敌,现在就算是戴罪立功,免了其死罪已经是额外开恩了,怎么能还不罚反赏,甚至还额外提拔呢!
不少人感慨未及弱冠的慕炎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做事轻率。
但也有人觉得,慕炎哪里是轻率,分明是在做好人,借此交好那些武将,以捂住手中的兵权呢!
想归想,这一次,大部分人都不敢轻易出声,经过那日太庙的事,满朝文武都意识到了一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崇明帝之子慕炎就是下一任的君主了。
唯一可以阻挠慕炎登基的人就是岑隐,他们若是轻举妄动,只会两头不讨好。
大部分大臣都在观望岑隐的态度,想看看岑隐到底会怎么样,毕竟这可是一个岑隐打压慕炎的大好机会,只要岑隐发声,他们只需要附和也算表明了立场与态度。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到了第三天,岑隐还是没有表态,似是默许了这件事。
如此一来,某些人急了,生怕这件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于是,就有人洋洋洒洒地上了一道折子,说是摄政王重用梁思丞之举不妥,梁思丞投敌叛国,证据确凿,乃是罪臣,他尚未受审,不能就此放其回南境,应该撤其职位,将其入罪,关入天牢待三司会审云云。
折子递上去后,便没了声息,慕炎直接压下了折子,连理都没理。
谁也没想到慕炎竟然如此偏帮梁思丞,且有目中无人之嫌,不少朝臣都对此极为不满,一些彼此交好的勋贵朝臣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哎,摄政王的年纪果然还太轻,做事只凭个人喜恶,还难当大任。”泰郡王略带几分不以为然地说道。
今日是泰郡王邀了几个交好的宗室勋贵来府中小叙,这些人大多是几代的世交、姻亲了,因此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厅堂里其他人彼此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眼神。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泰郡王在梁家出事后,就迫不及待地与长子慕瑾凡撇清了关系,等于与梁家结了仇,泰郡王当然不希望梁家再复起,朝堂上平添一个对手。
有人点头附和,有人默不作声,也有人直接反驳。
“王爷,您此言差矣。”一个身形矮胖、着太师青锦袍的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拈须道,似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傲,“照本侯看,这摄政王城府颇深,他哪里是凭喜恶行事,分明是想拉拢武将,让梁思丞给他卖命呢!这一招,高啊!”
“侯爷说得有理。”另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恍然大悟地抚掌道,“你们想想,像梁思丞这种罪臣,这要是几位皇子,总要顾忌当初给他定罪的皇上,哪里会用他。如今也只有摄政王还敢用梁思丞!”
众人皆是心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是了,慕炎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梁思丞曾经投敌是他仕途上最大的污点,他能效忠的也只有慕炎,现在也只有慕炎登位,梁家才能有光明的前途。
“摄政王此举可谓一石二鸟,还可以顺便把南境与怀州都收入囊中,他这是在积蓄力量在防着‘那一位’呢!”那矮胖的中年男子又道,他故意在“那一位”三个字上加重音量,谁都知道他指的人是岑隐。
厅堂里的不少人都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一山难容二虎,尤其涉及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与人分享属于自己的权力,今上如此,岑隐如此,慕炎也是如此。
慕炎虽然现在已经是摄政王了,但是他不会满足于现状的,毕竟他现在处处受制于岑隐,而岑隐也许会适度地放点权力给慕炎,让他尝点甜头,却不可能容得下慕炎步步坐大,威胁到他的地位,毕竟这历史上多的是帝王在坐稳了皇位后,就开始“清算”旧账。
泰郡王端起茶盅,饮了两口茶,心里琢磨着:岑隐迟早会出手打压慕炎,现在没出手,恐怕也只是时机未到,又或者想借此看看群臣的态度……
泰郡王眸光一闪,仗着是长辈,直呼其名的斥道:“这个慕炎啊,为了争权夺利,竟然连梁思丞这种投敌之将也敢用,也不怕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吗?”
泰郡王正“义愤填膺”地说着,一个青衣小厮疾步匆匆地来到了厅堂中。
小厮进了厅堂后,就对着上首的泰郡王禀道:“王爷,摄政王宣您去武英殿一叙。”
话音落下后,厅堂里的声音霎时像是被吸走似的,一片死寂。
众人神情各异,有的皱了皱眉头,有的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有些不安,有的目露好奇思忖之色,目光都看向了泰郡王。
“……”泰郡王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与慕炎素无往来。
以前,他为了避嫌,也会与安平长公主之子保持距离;现在,考虑到岑隐与梁思丞,他更不会去向慕炎示好。
屋子里静了片刻。
那矮胖的中年男子扫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圈,圆盘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断然开口道:“王爷,摄政王此举怕是想要拉拢宗室呢!”
其他人闻言也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另一人点头附和道:“是啊,王爷,您一定要好好和慕炎说说,小小年纪别自作主张,朝廷政务不比打仗,不是打一场谁胜谁负就行了,要考虑各方面。”
这几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慕炎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会打仗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武夫,打仗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那可是全然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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