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宪因为心里没底,反而不敢多说,生怕说多错多。
他忐忑不安地赔笑道:“岑督主,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拱手后,就与程训离二人退出了殿宇。
跨过高高的门槛后,端木宪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松,连呼吸都变得顺畅多了,他连忙叫住了程训离。
“程指挥使,”端木宪客气地对着程训离拱了拱手,“不知道我那三儿媳是犯了什么事,还请程指挥使指点一二。”
锦衣卫是独立于朝堂外的机构,本来锦衣卫的差事朝臣是不能随意打听的,但是端木宪也是知道岑隐特意把自己叫来,又特意打发自己和程训离一起走,就是为了让自己去打听。
这一点,机敏如程训离当然也明白,因此端木宪问了,他也就给那个年轻的宁百户使了个手势。
宁百户今天刚在岑隐跟前露了脸,哪怕没说上话,形容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他想了想,委婉地提点道:“端木大人,长辈自该有长辈的做派,胡乱在外编排隔房的侄女,真是有失体统!”端木大姑娘怎么说也是四姑娘的嫡亲姐姐,是一个蠢妇可以随意编排的吗?!
宁百户点到为止,没多说。
程训离暗暗点头,觉得宁百户是个知情趣的,他们锦衣卫也有锦衣卫办事的规矩,总不能别人问他们就全说,反正该提点的提点了,剩下的让端木宪自己去查便是。家宅不宁,说小可小,说大可大!
程训离和宁百户头也不回地走了。
“……”端木宪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觉得自己心太累了。
他也就几天没回家,唐氏怎么就上蹿下跳地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想到宁百户说的“隔房的侄女”,端木宪心里了然,岑隐出手要么是为了小孙女,要么就是为了大孙女。
花宵节那日岑隐静立在端木府角门外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端木宪眼前,他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是为了自家大孙女。
不管唐氏那蠢妇到底编排了什么,岑隐现在的处置绝对是最好的,不然用不了几天,大孙女的名声就全没了。现在这么一来,今日被抓的这些人肯定都不敢乱说了。
端木宪回过神来时,程训离和宁百户早就没影了。
端木宪叹了口气,抚了抚衣袖,背着手离开了,步伐中透着一股萧索的味道。
虽然案头还堆着不少公务没处理,但是端木宪也顾不上了,他没回文华殿,直接就出宫回了府。
当他回到端木府时,也才堪堪正午,烈日灼灼。
端木宪在仪门下了马车,不禁眯了眯眼,被烈日刺得眼睛有些难受。
这时,一个尖锐的女音自后方传来:“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二夫人派来的!”
小贺氏?!端木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从老家送了什么人过来?
本来打算去朝晖厅的端木宪顿住了身形,转身看了过去,只见后方几丈外还停了一辆青篷马车,马车旁七八个人正彼此对峙着,火花四射。
一个梳着圆髻的褐衣嬷嬷从容地含笑道:“宋嬷嬷,我还是贵妃娘娘派来的呢!”
褐衣嬷嬷笑眯眯地指着宋嬷嬷与她身旁一红一翠两个年轻女子道:“还不把宋嬷嬷还有这两位姑娘‘请’上马车。”
关嬷嬷故意在“请”字上加重音量,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粗鲁地拖着那两个花容失色的年轻女子就往青篷马车上拽。
宋嬷嬷气得脸色铁青,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二夫人派我们来伺候大少奶奶养胎的,大少奶奶要是赶我们走,那就是不孝!”这事无论说到哪里去,二夫人也占理,就是端木贵妃也管不着!
“就是就是。”那翠衣女子连忙搀住了宋嬷嬷的胳膊,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般。
端木宪只觉得这尖锐的声音刺得他的耳膜与脑门都疼,他揉了揉眉心,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嬷嬷寻声看去,一见是端木宪,顿时眼睛一亮,干瘦的面庞上喜形于色。
“老太爷,”宋嬷嬷急切地上前了两步,对着端木宪告状道,“奴婢是二夫人派来的。”
“二夫人在老家听闻大少奶奶怀了身子,怕大少奶奶年纪小,养不好胎,才把奴婢派回来伺候养胎,谁想奴婢才到,二少奶奶就让人把奴婢送回老家去!”
宋嬷嬷振振有词地说着,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好,幸好遇上了老太爷回府,否则她就要这么被大少奶奶送回老家了,那可没法和二夫人交代!
关嬷嬷身旁的丝竹闻言皱紧了眉头,脸颊气得通红,心中气恼:这宋嬷嬷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
可是老太爷跟前,丝竹也不能失了礼数,免得给大少奶奶丢脸,只能先忍着。
宋嬷嬷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老太爷,二夫人一片慈爱之心,全都是为了大少爷、大少奶奶和未来的小少爷。大少奶奶虽然是县主,也当知道长者赐不可辞……”
端木宪只觉得耳朵嗡嗡嗡地响,板着脸,不冷不热地打断了宋嬷嬷:“够了!”
他的目光越过宋嬷嬷看向了几步外的关嬷嬷,知道这是女儿端木贵妃从宫里特意派来照顾季兰舟的嬷嬷,“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嬷嬷也不会替小贺氏遮着掩着,指了指那一红一翠两个年轻女子,规规矩矩地答道:“回老太爷,二夫人从老家送了两个丫鬟来给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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