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岑隐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
江德深深吸一口气,又道:“岑督主,下官以为谋逆事关重大,不可凭一人之言,还是应该以证据论断。”
“说得好!”岑隐轻轻地抚掌道,“是该以证据论断,好好查,细细搜,看看三皇子这几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又见了些什么人……”
江德深瞳孔猛缩,汗如雨下,只觉得岑隐字字句句意有所指。
他与三皇子在清茗茶楼见过面的事也并非是毫无痕迹,东厂真要查起来,恐怕连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那么东厂怕是要冲进江家抄家彻查了!
届时,江家可就完了!
江德深连忙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又何须再查。”
岑隐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随意地点了几下,淡淡道:“看来江大人作为外祖父,也认为三皇子谋逆了?”
江德深的脖颈间浮现根根青筋,暗恨岑隐真是欺人太甚。
他纠结地又朝慕祐景看去,慕祐景用求助的眼神殷切地看着江德深,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外祖父了。
江德深如何不懂慕祐景的眼神,可是他此刻已是进退两难,只能断尾求生,做出一个对三皇子和江家而言损失最小的决定。
大局为重。
江德深咬了咬牙,目光从慕祐景的脸上移开了,俯首应道:“是,岑督主处置甚是公正。”
殿内的气氛更微妙了。
其他众臣皆是噤声,谁也不会相信江德深真的不知情,这一局,江德深和三皇子满盘皆输。
慕祐景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
江德深的这句话对于慕祐景来说,几乎等于是致命一击,让他心寒如冰。
他怔怔地凝视着江德深,十几年来,他对这个外祖父一向敬重有加,对他言听计从,可是在危机关头,外祖父却辜负了他的信任,抛弃了他!
此时此刻,慕祐景的心里是极度的失望,也有极度的绝望,就像是深陷在一片冰冷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岑隐根本不在意慕祐景是何反应,环视群臣,淡淡地宣布道:“三皇子伪造传位诏书,谋逆犯上,交由三司会审。带下去吧。”
“是,岑督主。”羽林卫立刻就领命。
既然要三司会审,那么三皇子当然是要被下天牢了。
江德深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对于三皇子来说,下天牢总比送去东厂的诏狱好,在天牢里至少性命无虞,而且,既然要三司会审,就意味着在那之前,也不会有人对三皇子用私刑。
至于其他大臣,神情更复杂了,心里都是一头雾水,摸不透岑隐真正的意图。
岑隐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显然是有意要治罪三皇子,可是,他为何不干脆把他下东厂的诏狱,反而要让三司会审。
游君集此刻真是想念端木宪,要是端木宪,或者,端木家的那个小丫头,应该能猜出岑隐的意图吧?
在众臣各异的目光中,慕祐景被两个羽林卫往殿外拖去。
“……”慕祐景这才回过神来,更慌了。
他自出生就是皇子,生活在皇宫中,锦衣玉食,除了帝后,不需对任何人下跪、折腰,他这辈子还不曾受过什么苦,此刻听闻自己竟然要沦为阶下之囚,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放开本宫!”慕祐景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挣扎间,五梁冠从头上掉落,头发凌乱不堪,然而,他毫无所觉,恍若疯妇般叫嚣着,“本宫是太子,有诏书为证。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本宫!本宫是皇子,除了父皇,谁也无权这般对待本宫!”
不少臣子皆是暗暗摇头。
这位三皇子殿下别的不说,真是没什么储君风范!
像这样一个人,够格成为他们大盛的太子,甚至是未来的天子吗?!
这个疑问浮现在众人的心中,殿内只有慕祐景一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越来越高昂,越来越尖锐。
任由慕祐景如何叫骂,岑隐始终不动如山,目光幽幽,云淡风轻。
对他而言,慕祐景本来微不足道,之前不弄死他,也不过是为了留着给慕炎当个挡箭牌罢了。只可惜,慕祐景既无审时度势之能,也无自知之明,非要作死,留不得了。
不过,慕祐景终究有个皇子的身份在,若是无缘无故就将其处置了,即便是自己下的手,旁人怕也只会联想到慕炎身上,觉得是慕炎借刀杀人,是慕炎为了皇位,更为了父辈的恩怨所以容不下堂兄弟,影响的只会是慕炎的名声。
自己早就恶名在外,再多一桩让那些个文人墨士口诛笔伐的罪名,根本无关紧要,可阿炎不同,阿炎可是要君临天下的人,还不值得因为慕祐景这种跳梁小丑而染上污点。
所以岑隐耐着性子一步步地来,一步步地诱,然后在这个时候收网,让慕祐景辨无可辨。
这一次,慕祐景不止会翻不了身,还会背负上谋逆的罪名,跌至尘埃,再也不会有机会兴风作浪了。
“放开本宫,你们这些谋逆犯上的奸佞!”
“岑隐,你不得好死!”
“父皇,父皇……”
慕祐景还在嘶吼着,叫嚣着,但还是被羽林卫拖出了高高的门槛。
慕祐景此刻已经压抑不住声音中的颤意,语调零落,心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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