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语心里更恨,恨之外,更多的是迷茫,她已经不知道她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恍神之时,她就听到慕炎再问道:“楚庭舒为什么会在川北?”
楚青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当时她已经出嫁,只是在回娘家时,听祖父母与母亲稍微提过几句,因为楚庭舒都死了,楚家长房彻底绝了后,这是楚家的伤心事,楚家所有人都不欲多言。
慕炎沉吟一下,换了个角度再问道:“那楚家是在陇州何处找到那个奶娘?她给了什么线索,楚家才会寻到川北?”
“我不知道。”楚青语缓缓地又摇了摇头,半垂的眼帘下,眼神飘忽了一下。
慕炎敏锐地注意到了,眯了眯眼,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
不止是慕炎,岑隐也发现了。
岑隐根本就没把楚青语看在眼里,也懒得与楚青语说废话,神色淡淡地抬手又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既然她不听话,那就好好“问问”。
“啪啪!”
小蝎干脆地击掌两下。
下一瞬,两个东厂番子立刻从牢房外进来了。
两人那高大健壮的身形让这间狭小的牢房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连火把的火光都被挡住了不少,牢房中倏然暗了下来。
“……”楚青语犹如惊弓之鸟,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直到不能再退,后背抵上了后方斑驳粗糙的墙壁,裙下的两腿如筛糠般直发抖。
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几乎能听到她的牙齿在咯咯打战的声音。
小蝎不屑地撇了撇嘴,就这麻雀胆子还敢在督主跟前玩花样,真是不知死活!
“我说!我说!”楚青语立即就弃械投降,瞳孔猛然一缩,屏住了呼吸。
两个东厂番子就停在了距离她不过三步的地步,他们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是你。”楚青语看着慕炎颤声道,“上一世,是你找到了马氏,是你的人在川北找到了楚庭舒的下落。”
想着前世种种,楚青语只觉得恍如昨日,眸子里纷纷乱乱。
无论前世今生,慕炎都在坚持不懈地寻找楚庭舒的下落,明明很多事都不同了……可是,有很多事还是殊途同归地走上了同一条路。
小蝎挥了下右手,那两个东厂番子便意会,一前一后地退了出去。
楚青语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道:“我其实知道得不多,只是事后听祖父母提过一些……”
当年,慕炎找到了楚庭舒的奶娘马氏,马氏招认说,当初在陇州楠康城外,她带着楚庭舒身无分文,四下又有蒲国人的搜查,她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把楚庭舒送给了一个年轻女人。
慕炎后来又派人在楠康城一带四处搜寻,可是时隔十几年,又岂是那么好查的,费了月余才找到了一些线索。那之后,慕炎辗转数地,才终于寻到了楚庭舒的下落,只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楚庭舒已经死了!
楚青语攥紧了拳头,脸颊绷得紧梆梆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其中的细节我真的不知道。”
她没去问,也没人告诉她。
她只知道明年的十月,楚家给楚庭舒举办了葬礼,彼时,慕炎也来了,神情看着和祖父母一样悲痛。
前世的那个时候,慕炎还仅仅只是安平长公主之子封炎。
当时,她心里还奇怪祖父为什么要托他帮楚家找楚庭舒,不明白他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悲痛。
直到后来慕炎登基为帝,还坚持要娶楚青辞的牌位,她才知道慕炎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楚青辞。
他费尽心力地寻找楚庭舒不是因为楚家所托,他的悲痛与懊恼是因为没有帮楚青辞找到弟弟。
那时候,她羡慕,羡慕楚青辞明明死了,却还一直以另一种形式活着,活在祖父母心中,活在慕炎的心中……
不像她,嫁给了表兄,一辈子庸庸碌碌,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成楚氏而已。
当有一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就想拼力一搏,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结果怎么会现在这样呢?!
到底哪一步错了,是不是当初她要是没有杀了楚青辞,现在又会是另一番局面?!
楚青语脚下的一软,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似的,身子沿着那粗糙的墙壁往下滑,又跌坐在了地上。
她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了一团,明明现在是炎炎八月,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慕炎早就顾不上楚青语,心底惊得仿佛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如果肖天真是楚庭舒。
那么,奶娘马氏所说的年轻女人是不是就是人牙子口中疯了的肖天娘?
“关于马氏说的年轻女人,你还知道什么?”慕炎逼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楚青语更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看着可怜兮兮。
然而,在场的人都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毫不动容。
慕炎淡淡道:“是吗?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免得又遗忘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知道得都已经说了……”楚青语反复地喃喃说着。
慕炎一次次的逼问犹如火上浇油般,让楚青语的情绪又开始失控,惊恐、愤愤、不甘、妒恨皆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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