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温康有些生气:“那就没人管管他们吗?比如降职,罚俸,关大牢,打板子,律法里面不是有很多震慑人的方法吗?”
乌温茂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和娘说。昶州下一县衙被百姓强行打开,抢光了里面的粮食,还把当地知府给杀了。”
“第一例发生之后,很快就传开了,然后有个大官往京城跑,然后跑到京城哭,见他没受惩罚,后面就有好多人效仿,还联合起来上书,说有心无力。”
乌温康问道:“皇上为什么不狠狠惩罚第一个跑的那人?要是杀鸡儆猴,后面的人肯定不会跑,然后再派人去赈灾,情况肯定不会这样糟糕的。”
乌温茂面色复杂道:“人家可是萧贵妃的哥哥,诶,也不知我现在这样努力念书是为了什么。”
乌温康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萧贵妃的哥哥就不罚,律法上不是写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乌温茂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笑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
乌温康见到他这样说,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了,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往自己的小书房去了。
跑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担心,自从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回信。
这样大面积的干旱,百姓流离失所,官员也只顾着自己活命,外面有多乱,他能想到。
他之前在匈奴那边的时候,有时候饿极了,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虽然也不知道师父她们能不能收到信,但是还是想要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都写了下来,然后送出去。
刚刚要落笔,想到大哥的体型,想起师父讲过的寓言故事,落笔的时候,将事情幻化成了动物世界中的兔子,狼群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乌温茂的院子里,来了一个穿着款式一致书生服的人。
“子盛兄近来可好?”
乌温茂轻叹一口气,请他落座:“能有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有穿。”
“我就知道子盛兄放不下,我也气恼,最近京城中传言甚广,一看就是柴枋派人引导舆论。”
乌温茂恨声道:“他就会搞这些花名堂,还忧民泪,他要是真的忧民,怎么不去赈灾。”
书生服青年面露忧色:“我今日来,就是听说了赈灾使臣的事情,我听说他走到温州就不走了,根本没有去治理,只是在温州城外施粥。”
乌温茂摇摇头道:“这事情我们不是早就料到了吗?他一贯油滑,这次推不开赈灾的事情,这样投机取巧再正常不过了。”
“诶,往日太平日子,从来没发现朝廷内里已经腐朽成这样了,那些真正实干的人都去哪了?难道一当官,读书时的意气都没了吗?”
乌温茂也没有了往日的端重,随意的斜靠在椅背上,低声呢喃:“你也说了都已经腐朽了,都说出淤泥而不染,但是有多少人能做到,从泥泞中顽强的生长起来,身上还一点脏污都不沾染。?”
两人静默无言。
***
天气慢慢转凉。
秋风送来的凉意,完全没有秋高气爽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让人心焦的干燥。
尤其是水位线越来越低,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
不少人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早早的醒来,第一时间检查一遍家里的存粮存水和其它物资。
然后洗漱之后,先是跑到城门口,看看城门外的情况,最后到奇巧阁门口,等待新一天的红色通告帖出来。
只有这一抹艳丽的红色,才能抚平心中的担忧。
城静枫原本也没有想每天都写这个通告,毕竟旱情发展没有一天一变那么快,很多事情安排好了,也能作用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想到的是,她出的通告,安抚人心的效果这样好。
所以她干脆将原本一张通告讲清楚的内容,分开成好几张来讲,往周边城池送一次,可以管好几天。
之前情况不明的时候,城静枫还感觉有些忧心,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她反而不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躺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话本,一旁的小桌子上,还放着果盘,里面的果子一个个都饱满剔透,还水灵灵的。
外面许青竹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摞信。
“师父,他们几个知府又来信了。”
城静枫刚刚拿了一颗果子咬了一口,嘴里甜味刚刚蔓延开来,手上也还拿着果子。
面露无奈之色,自从旱灾的趋势开始变得明显之后,她就天天收到这些信。
不是事无巨细的汇报水位情况,粮价情况,就是在汇报之前自己让他们准备的内容,连每家每户领了多少水缸都要告诉她。
可能是之前她让和农去打听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虽然她觉得不用自己去收集信息的感觉很好,但是几人弦也崩得太紧了,这些信送得也太频繁了。
看来交通便利,在某些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将手中的果子吃完后,城静枫坐起身来,对许青竹说道:“全都拆开吧,我一起看。”
许青竹点点头,手上动作熟练无比的将几封信全部拆开,然后将所有信纸,按照顺序在桌上摆放好。
城静枫走过去,从走左到右顺着全部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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