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托进宝带了十几两银子给珊瑚, 让她治些奠仪到宋家,算是最后再送宋嬷嬷一程,只可惜她在宫里当差,不得亲自送她老人家。
宋嬷嬷离世没几日,信国公府又送来信,高老太太病危,让谢宝扇速速回府,谢宝扇接了消息,心里七上八下,她找到李嬷嬷,向她禀明缘由,李嬷嬷一向优待她,自然准假。
告了假,谢宝扇在李嬷嬷屋里等候来接她的马车,李嬷嬷看着谢宝扇,温和的说道,“你近来越发不爱说话了。”
谢宝扇回道,“想来是有些累,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她不愿说,李嬷嬷也不再追问,她握着谢宝扇的手,说道,“你别着急,这次回府,索性就在府里好生陪陪老人家,老人家年纪大了,三病两痛是常有的事。”
看着眼前慈爱的李嬷嬷,谢宝扇心里一阵发堵,这几年李嬷嬷手把手的教她,几乎把她当做自己人,她却忘恩负义,用掺了三七粉的汤药回报李嬷嬷,想到这里,谢宝扇闷声说道,“嬷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李嬷嬷只当她是在自责告假之事,便道,“这有甚么呢,皇家规矩虽说森严,却也是讲人情的地方。”
谢宝扇勉强一笑,说道,“嬷嬷的身子刚好,我这一走,差事就落到嬷嬷头上。”
李嬷嬷笑道,“不碍事,你只管回去,况且还有小喜呢,再一则,平日你去重华宫,时常要受淑妃娘娘刁难,我却不同,好歹在宫中几十年,淑妃娘娘就算再不喜欢我们坤安宫的人,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不久,安儿来回话,信国公府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谢宝扇辞别李嬷嬷,她一路坐着马车回府,刚到家,先径直往高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彼时,谢之华夫妇,谢昂夫妇,并连府里两个小爷谢晨,谢晃都在里间,谢家几个姑娘和姨娘则等在外间
谢宝扇刚进屋,谢宝镜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眼圈儿红红的说道,“二姐姐,你可算到家了。”
谢宝扇握住她的手,她四下扫视,看到谢宝瓶站在后面,这姊妹二人是前后脚到家,谢宝瓶和高老太太感情深厚,她得到家信,就立时从念慈庵动身,一路哭着回家,这会儿一双眼睛哭的红通通的。
谢宝扇没有和谢宝瓶搭话,她望了一眼里间,说道,“老爷和在太太呢。”
从去年入冬,高老太太就病歪歪的,谢宝扇每回回府,必要来看她老人家,今年她的精力明显比不上往年,谢宝扇来时,高老太太怕过了病气给她,只叫她略坐坐,就赶紧打发她走,谁想几日不见,老人家就不行了。
谢宝镜说道,“老爷和太太在屋里陪着老太太,前儿老太太还能说话,昨晚吃了半碗米粥,半夜就喘不过气,太太叫人喂了一颗十香返生丸,气息虽和缓,却已经认不得人。”
“太医来看过吗?”谢宝扇又问。
“太医说……”谢宝镜声音有些哽咽,只怕晦气,又不敢哭出声,她用手帕揉了几下眼睛,说道,“太医也叫准备后事。”
听了她的话,谢宝扇心里一沉,高老太太是旧年的顽疾,这几年参汤不断,若是已经神志不清,只怕不容乐观。
谢宝扇问了几句高老太太的病情,就不再说话,众人各怀心事,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谢宝扇透过屏风看到谢之华和谢昂父子二人陪同太医从里间出来,那太医是常年给高老太太看脉的王太医,他们低声说话,隔得有些远,听不大清楚说得甚么话。
送走太医,谢之华忧心忡忡又回到屋里,谢家几位姑娘等了半日,就见小严氏走出来,她对姑娘们和姨娘们说道,“太太说了,叫你们先散了,有事再唤你们过来。”
既是严氏的话,那几位姨娘就各自出了高老太太的院子,谢宝扇原本也要走,不想被小严氏出声喊住。
谢宝扇停住脚步,说道,“大嫂子还有别的事吗?”
小严氏说道,“好妹妹,外头还有客人,这会儿到处乱糟糟的,你给我搭把手吧。”
高老太太这一病,族里均有人前来探望,老人家昏迷不醒,全凭一口汤药吊着命,除了亲近的族亲,其余的人一概不让见,太太严氏忙着伺候老太太,招待亲眷的差事就交给小严氏,小严氏忙不过来,特地叫谢宝扇给她打下手。
谢宝扇点头答应,她随着小严氏到了前院儿,亲的疏的来了不少人,有谢宝扇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至晚间,送走亲戚们,谢宝扇总算能坐下喘口气,劳累一日,谢宝扇回屋刚歇下,严氏身边的丫鬟来请她去东院。
谢宝扇只当高老太太不大好,急匆匆穿戴好衣裳,就带着婆子们去了,到了东院,四处静悄悄的,谢宝扇走进正房,看到严氏正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严氏已上了年纪,连日操劳,纵然是保养得宜,眼角也爬上了几丝细纹,引着谢宝扇进屋的丫鬟轻轻唤着,“太太,二姑娘来了。”
严氏睁开眼,她见到谢宝扇,说道,“扇丫头来了。”
谢宝扇见严氏精神不济,说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太太越发要保重自己,若是你再病倒了,内宅的事可交给谁呢。”
严氏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孝顺,怨不得家里人都疼你。”
她让谢宝扇坐到她身旁,谢宝扇默默坐下,问道,“太太深夜叫我过来说话,莫非是有要紧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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