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一心不想让谢宝瓶受委屈,甘愿替她承受一切,正是因此,谢宝瓶心里越发愧疚不安,谢宝扇眼见谢宝瓶决意要跟,不得不点头答应。
她姊妹二人离了章宅, 坐上马车前往信国公府,马车走了半日,停在信国公府门口,朱红色大门已贴上封条,只开着一扇侧门,门前站着一班官差,赶车的小太监递给官差一封帖子,那守卫打开细细核对一遍,便让她们进去。
走进家门,谢宝扇姊妹俩人一阵心痛,原先的雕梁画栋灰扑扑的,一路走来草木萧疏,庭院无人打扫,四处不见一个人影,一问之下,除去要紧的管事们,大半的奴仆早被官府的人牙子领走,如今谢家的女眷就拘在内宅的一处院落里,族里旁系的几房,有涉案的人家,一并被关押,未曾涉案的各自留在自家,案子未结清,暂且不得离京。
来到内宅,女眷们就被关押在正房,门口有专门的婆子看守,领着他们进来的人与那几个婆子打了一声招呼,婆子开门,谢宝扇便带着谢宝瓶走进去。
她俩刚进门,就看到有个妇人蹲在院子里洗衣裳,冬日天冷,妇人的双手被冷水浸泡得红通通的,谢宝扇细看,只见洗衣的妇人正是秦姨娘。
跟在谢宝扇身后的谢宝瓶已忍不住抢先喊出声,“姨娘。”
秦姨娘抬头一看,她吃惊的瞪大眼睛,说道,“二姑娘,四姑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秦姨娘身穿布衣,头上簪环一应皆无,想来这已不是她第一回在冷风潮地里浆洗衣裳,谢宝瓶握住她的手,只见秦姨娘满手的冻疮,谢宝瓶红着眼圈儿,难过的说道,“姨娘,怎么是你在动手洗衣裳。”
家里的奴仆都被发卖,仅剩的几个婆子丫鬟也使唤不动,秦姨娘素来老实,难免就会受人欺负。
她慌张的说道,“你们不是逃出去了么,还回来干甚么?”
外面的动静引来屋里的人,出来的是严氏的陪房刘忠家的,她看到谢宝扇和谢宝瓶,大吃一惊,朝着屋里喊道,“太太,二姑娘和四姑娘回来了。”
屋里一阵响动,先是严氏和小严氏婆媳,后面依次跟着甘姨娘,周姨娘,并有谢宝镜和谢宝珠俩姊妹,另有几房族里的女眷,数略一看,竟有几十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褪去一身的富贵,站在最前面的严氏头发花白,身形消瘦,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谢宝扇和谢宝瓶的回归,像是一滴水溅入油锅,谢家遭殃,只有她姊妹二人安然无恙,这些女眷见到她们,似是看到仇人一般,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你们还有脸回来!”严氏神情扭曲,再不见往日慈眉善目的模样儿,她颤抖的手指着谢宝扇,怒骂道,“谢家养的好女儿,到头来竟是一条白眼狼。”
她愤恨的目光又落到谢宝瓶身上,说道,“你们姊妹俩人早就串通一气,谢家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们,竟要如此坑害生养你们的家族。”
谢宝扇看着眼前一张张仇恨的面孔,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看了一眼谢宝镜,谢宝镜回望着她,眼神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想不通自家为何一夜落败,更想不通导致这一切的人是她最要好的姐妹。
这些落难的谢家女眷,没有一人是不恨谢宝扇,她们围住姊妹二人,一副势不罢休的样子,甘姨娘更是手指到谢宝扇的鼻尖,高声骂道,“该死的娼妇,害了一家子人,死后要下阿鼻地狱。”
她话音未落,李嬷嬷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甘姨娘脸上,喝道,“她也是你能骂的吗?”
全场鸦雀无声,谢宝珠呆了一下,刚想要还击,李嬷嬷朝她一瞥,谢宝珠顿时不敢动作,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李嬷嬷冷笑一声,说道,“我瞧着你们这些罪人的意思,竟是对朝廷仍有不满,你们不如出去打听打听,牵扯到废太子一案中,多少人家被满门抄斩,你们能留下一命,是圣上看在宝扇姑娘心存大义的份儿上,这才对你们网开一面。”
她把在场的女眷挨个儿看了一遍,最后盯着严氏,说道,“宝扇姑娘宽厚善良,你们这些人,不说感激她,竟然还敢怪罪于她,真是岂有此理。”
严氏虽说已成阶下囚,却仍旧高傲的抬着下巴,她问道,“你是何人,我教训自家人,干你何事?”
李嬷嬷上下看了一眼严氏,摇头说道,“难怪信国公府落败到这种地步,这是从根儿上就坏了,你们谋逆造反,如今倒把这些过错都怪到一个姑娘家身上。”
说罢,她对谢宝扇说道,“姑娘,我劝你也不必替她们谋算,横竖不会有人念你一声好儿,如今朝廷赦免了这些女眷,随她们去吧,你和四姑娘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罢了。”
她这么说时,就要请谢宝扇离开,谢宝扇走了两步,小严氏连忙喊住她,“二姑娘,请留步。”
谢宝扇停住脚步,小严氏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刚才说朝廷要赦免咱们?”
她们这些人困在内宅,轻易不能走出院门一步,对外头的消息一概不知,自从有官府来抄家,只听说是谢宝扇向朝廷告密,太子一派的人逼宫不成,全被抓进大牢,如今就连家里的爷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小严氏越过严氏,她走到谢宝扇面前,说道,“朝廷真的赦免咱们家的罪过了?那老爷和大爷呢,咱们几时才能见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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