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房里静寂无声,没人舍得打断素信,所有人跟随着素信的讲解,神思似乎在一点一点丈量着这片土地。
李善也盯着地舆图,这是他在常做的事,他的视线落在燕云一带,这里战火频繁,百姓深受其苦,让百姓安居乐业,始终是他谋求的事业,只是帝国太大了,皇帝又太小了,尚且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隐忧。
坐在堂下的小皇帝陷入沉思,他看着地舆图上的山川河流,这是他的江山,是他要守护的江山。
自此,李恪和李善一样,养成了看地舆图的习惯,无边无际的山河壮丽多姿,需要有人守护,年幼的李恪立誓要成为江山的守护者。
不久,摄政王送走了各地大儒,翰林院的那群老学究乖乖进到尚书房给李恪教学,再不敢有甚么小心思。
天气越来越暖和,谢宝扇已经换上轻薄的衣衫,近来李善常来找她说话,二人或是喝茶,或是对奕,李善偶尔会把朝堂上的事情说给她听,近来为了科考主考官一职,朝堂上又吵得沸沸扬扬,前日,李善定下主考官的人选,礼部尚书江海川,另有四位副考官,其中有摄政王的老泰山国子监祭酒徐圣章。
这日,谢宝扇和杜太嫔闲话,杜太嫔就是原先的杜才人,四公主的生母,自打先帝驾崩,份位低的妃嫔们移出宫外修行,只因四公主年幼,杜才人便晋了嫔位,留在宫中照料四公主。
前些日子,新皇登基,后妃迁居,直等这几日闲下来,杜太嫔方才登门,后宫就剩这么几个人,谢宝扇也乐意和她们说笑几句。
四公主乖巧可爱,有杜太嫔亲自照料,再不像从前那样怯生生的模样儿,杜太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这会儿四公主正在院子里和小宫女儿踢蹴鞠,谢宝扇和杜太嫔闲来无事,坐在西窗底下画鞋样儿。
杜太嫔一边描着花样儿,一边说道,“我宫里的嬷嬷说二公主似乎和驸马闹了别扭,娘娘听过这事没有?”
谢宝扇诧异的问道,“他们小夫妻成婚还不足一年,正是蜜里调油,这却是为何?”
杜太嫔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说道,“我听得不大真切,恍惚是驸马偶然醉酒,睡了房里的一个丫头,谁想那丫头就珠胎暗结,发现时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驸马闹着要收房,公主不答应。”
“糊涂。”谢宝扇皱起眉,严肃的说道,“算着日子,驸马和那丫头成事,正是先皇国丧,做出这档子丑事,他们非但不想着遮掩,还有脸和公主闹?”
二公主生母早逝,谢宝扇和她见得不多,只记得她沉默寡言,生得柔柔弱弱,去年建了公主府,招得驸马是忠义侯的嫡次子,这才一年,就传出这种糟心事。
杜太嫔轻轻叹气,“我也是有女儿的人,看到孩子被欺负,心里不自在,这才在娘娘跟前儿嚼舌。”
谢宝扇冷笑一声,说道,“公主金枝玉叶,他们陈家不珍惜,就休怪人不留情面。”
说罢,她叫来银环,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公主府把二公主接回来,再叫绿萝和紫音到忠义侯府,细细的找忠义侯夫人问个明白。”
银环领命去了,杜太嫔心里有几分欢喜,皇帝还不到立后的年龄,后宫诸事还得靠皇太后料理,就算二公主不是她亲生的女儿,谢宝扇仍旧愿意为她出头,往后四公主招了驸马,若是遇到难处,想必她也会顾惜一二。
杜太嫔抬头,透过窗看着外面玩耍的四公主,说道,“二公主尚未有嫡子,陈驸马先弄出一个庶子出来,二公主纵然是再好的性子,哪里能咽不这口气。”
谢宝扇说道,“这是忠主侯府该操心的事,他们陈家不把这事处置圆满,哀家和皇上是万万不依的。”
坐了半日,杜太嫔带着四公主告辞,吃过午饭,外面传话,说是二公主回宫,她先去慈宁宫给杨氏请安,这才来宁寿宫拜见谢宝扇。
二公主十七八岁,比谢宝扇小不了多少,谢宝扇拉着她坐在身旁,说道,“哀家已经叫人把你的住处重新收拾干净,这回就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吧。”
二公主抿嘴一笑,说道,“我都听太后的。”
她顿了一顿,又道,“原是我没把日子过好,叫太后跟着一起惦记,我心里委实不安。”
谢宝扇摇头说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说这些外道话,你年轻女孩儿,刚刚成家立业,遇到这种事,很该早些告诉我们,何苦让自己受委屈。”
二公主眼圈儿一红,驸马做出这种事,她哪有脸往外说,本想悄无声息的替他揭过,谁知驸马得寸进尺,她才忍无可忍将此事宣扬出去。
谢宝扇见二公主默默垂泪,轻声安慰,“哀家和皇上会为你做主,你别得一概不必理会,趁着天气好,我邀些宗室的年轻姑娘进宫,陪你散散心可好?”
二公主自然听从她的安排,谢宝扇果然请了宗室的姑娘们进宫,沉闷多日的宫苑顿时添了几分欢快的气息。
不几日,二驸马悖逆人伦,行为不端,连带着忠义侯府都被参了一本,忠义侯府被罚了三年俸禄,陈家自知理亏,悄悄处理了怀孕的丫头,把二驸马好一顿教训,二驸马在家躲了几日,递话请二公主回府,二公主没曾理会,连他的面也不见。
科考结束的第二日,端王妃带着世子妃入宫,她婆媳二人见到谢宝扇,寒暄几句,端王妃便说起正事,“我今日进宫,是有一桩事想找娘娘商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