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种植,变成了一场泥土大战。
淑妃把空了的酒杯推到曲红昭面前,示意她倒酒:“她们看起来似乎很快乐,”
曲红昭执壶给她斟酒:“待会儿她们收拾残局的时候,大概就没这么快乐了。”
淑妃笑了笑,转而提起她此来的目的:“说起来,那颜如归,倒也是我的老相识了。”
“哦?”
“不过我们关系不太好。”
“……”曲红昭并不意外。
“你这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淑妃大怒。
曲红昭试图蒙混过关:“为什么关系不好?”
“当初的颜如归,就是传说中的完美贵女,美名传遍京城的那种,”淑妃翻了个白眼,不再与曲红昭计较,“如果有长辈常常在你耳边说,看看颜家的女儿,秀外慧中、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总是以她为标准,要求你向她效仿甚至做得比她更好。久而久之,你也会讨厌这个人的。”
“有道理。”
“大抵一个人太过完美,就是会惹人生厌的,”淑妃低着头,曲红昭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大概不知道,她们颜家落罪那会儿,有多少贵女私下额手称庆,都说这是大快人心。可见啊,有多少人讨厌完美的颜如归。”
“……”
“连我都觉得她太假,没有人能那么完美,除非她是装出来的,”淑妃提起当初,“不过见到你之后,我觉得当初可能是我狭隘了。”
曲红昭捧了捧心口:“你竟觉得我也很完美?”
“你……想多了。”
“……”
“我的意思是,这世上,超出我们预想的人,总是存在的。”
曲红昭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淑妃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讽刺:“后来啊,那阵风波过去后,教我们姐妹读书的女师父,突然又提起了颜如归,还问我们的看法。我说我觉得颜家是无辜被牵连的,师父要我慎言。她说我们应该以颜如归为戒,颜家一门的祸事都是她招致的,因为她不守德行,吸引了大皇子。”
“我不理解。”吸引大皇子的,难道不是颜家的权势与地位?
“我当时也不理解,但我现在懂了,世人说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不需要任何理由,”淑妃摇了摇头,“总之,从前师父口中的完美典范颜如归,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需要引以为戒的例子。”
“这倒是以成败论英雄了。”
“当年颜家盛极一时,有多少人夸颜如归德才兼备,是个一等一的才女?在颜府败落后,又有多少人说,果然,女子有那么多学识是无用的,只会养野了心思,做出些祸害家族之事。”
“听你这么说,我更想见见这位颜姑娘了。”
“我也想,只是我们见面,大概会有些尴尬,她知道我不喜欢她。不过说真的,听说她要进宫之后,我倒挺想看到她得宠的,我实在想看看,师父口中的颜如归的形象,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淑妃挑眉一笑,“是不是吸引了大皇子,就是不守德行,吸引了皇帝陛下,就是好大的本事?”
“这件事,太后娘娘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淑妃如实道,“但她应该是恨颜家人的。”
曲红昭叹息:“先大皇子谋逆,又不是真的为了她。”
“话虽如此,但恨意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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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后宫众人瞩目的两位女官,于三日后的清晨入了宫门。
陛下暂未定下两人的职位,只命她二人暂时跟着年长的女官学习。两人入了宫,便先去拜见各路宫妃。
好奇了许久的众人,终于得以一睹两人真容。
颜如归和江许约是截然不同的两位姑娘。
在市井中混迹了几年的颜如归,行止间大方磊落,恍然间,似乎仍能看到当年第一贵女的风姿。
倒是自小生长在状元府的江许约有些露怯。
按理说,这不大应当。
江许约是江大人的独女,家庭和睦、生活富裕、人口简单,更没有什么姨娘和庶出兄弟姐妹相争陷害。这样长大的女孩子,理应是自信又快活的女子,但她却梳着厚重的刘海儿,过长的发丝几乎遮住了眉眼,来请安时,亦步亦趋地跟着颜如归,总是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似乎生怕触怒了上座的诸位娘娘似的。
后来大家又聚在一处时,孙修仪便有些奇怪:“听闻江大人风度翩翩、气度非凡,缘何唯一的女儿会被教成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怪不得此前不肯出来走动。”
赵婉仪也不懂:“想是继承了江夫人的习性吧?听闻江夫人亦是不爱出门的性子。”
她们两人对专情的江大人很是有些盲目。这倒也不能怪她们,她们自小听了太多关于江牧的传闻——深情、专一、才华横溢,而传闻中的江夫人,永远都只有一个用来形容她的词汇——幸运。
仿佛除了被江牧迎娶的这份幸运外,她便是个一无是处的女子,她身上的其余特征,全都不值一提。
她的才华与爱好,喜怒与哀乐,无人知晓,亦无人关心。
沈良媛向来不怎么在意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她既从不求这个,自然也不信这个,此时便奇道:“听说江大人洁身自好,一下衙便径自回府,从不踏足那些花街柳巷之地。多少人叹他夫妇和睦,但难道他回府后的时间只肯分给夫人,却半点不肯分在教养女儿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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