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楼的老鸨走在人群最前面, 看见曲红昭后,立刻向她抖着手里的一只瓷瓶:“将军, 您看看这个丧良心的东西, 是不是要往水井里下药?”
曲红昭正要派人去请大夫,一旁的徐杏霜开口道:“将军, 若不介意的话, 给民女看看吧。”
曲红昭颔首, 将瓷瓶递给她。
徐杏霜从瓶中倒出些黑色粉末, 观察片刻,谨慎地放在鼻下嗅了嗅,很肯定地道:“是草乌,剧毒, 见血封喉。”
曲红昭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和笃定的神态, 总觉得徐杏霜的出身,大概也没那么简单。
听了这话, 百姓们脸色都变了, 那被押着的男子剧烈挣扎起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个女的,又是外地人, 你们就信得过她?”
曲红昭站在将军府正门前的台阶上俯视着他,男子确实是边城里土生土长的,但一向不事劳作、游手好闲, 还因为小偷小摸坐过牢,平日时不时在左邻园子里拔两颗菜,在右舍院里薅两根葱。大家都挺不待见他。
曲红昭示意侍卫去请大夫:“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大夫很快赶到,带了很多工具,先用银针测了测,再混了不知什么汁液进去晃了晃,观察了片刻。
百姓们顿时都觉得徐杏霜的确不太靠谱,看看人家老大夫都要试那么多道步骤,怎么你看一看闻一闻就确定了?
但那严肃的大夫很快点头道:“的确是草乌,姑娘好眼力。”
趁着他们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那被押着的男人狠狠给了身边壮汉一脚,壮汉吃痛,下意识手一松,那男人便趁机向徐杏霜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知是单纯想报复她,还是想着劫持个人质。
但众人怕是没有机会发现答案了,因为他刚跑出几步,就被曲红昭的长剑穿过膝弯钉在了地上。
有人上前踢了踢他,发现男人已经硬生生被痛晕了过去。
曲红昭下令:“带下去审问,审完就杀。”
对于试图投毒的人,实在没什么可手下留情的余地。
她又向百姓们一拱手:“今日真是多亏诸位警惕了。”
百姓们连忙回礼:“应该的应该的。”
大家本有几分后怕,但见坏人伏法,参与其中的众人也心满意足地散去,边走边议论着这丧尽天良的家伙。
独春满楼的老鸨眼尖,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吴二妮,顿时笑道:“哟,这小姑娘还在这儿呢?”
她上前两步拉着二妮左右看看:“还不错,要是没地方去就和婶子回春满楼吧。”
小姑娘还没什么反应,曲红昭已经给了老鸨一个白眼:“一边待着去。”
“就知道你不肯,”老鸨给她抛了个媚眼,调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遇见将军这样会心疼人的?”
曲红昭抱臂看她:“严禁调戏本将军。”
老鸨掩唇笑得更欢了。
曲红昭摇摇头,不与她计较,转身领着吴二妮进了府门。
午膳时分,军师又开始唉声叹气:“少了闻人姑娘,真是叫人肝肠寸断。”
厨娘重重地将一碗米饭放在她面前。
军师干笑:“我不是在贬低你的手艺。”
厨娘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想念闻人姑娘啊,她教我做的那道藏书羊肉,我还没学会呢,那口感真是想想就馋。”
提起闻人婉手下那道酥而不烂、鲜而不腻的藏书羊肉,两人又是眼泪汪汪。
曲红昭在桌子对面看着她们执手相看泪眼,无奈道:“能不能好好用膳了?”
军师幽怨地看她:“将军,您给卫琅放了三个月的假。”
曲红昭心安理得:“他们两个难得出远门一趟,总得沿路逛逛再回来吧。”
军师叹道:“我真怀念那个十五岁的天真可人小将军。”
“我也很怀念那个看起来疏离又可靠的军师大人。”
军师用力地咬了一口面前的清炒扁豆,发出清脆的声响。
———
用完午膳,曲红昭心情愉快地前往校场。
吴沟村和附近的那座村庄,之前因为买进女子和孩童,几乎全部村民都被关进了大牢,但如今已经陆陆续续地被放了出来。
其中年纪十六岁到四十岁的男子全被曲红昭拉到了军营。
经历了一个月的牢狱,他们在曲红昭面前老实了许多,只有个年轻些的小心翼翼地问起:“曲将军,敢问我们到这儿是来做什么的?”
曲红昭笑了笑:“本将想了想,既然你们的精力无处发泄,那就干脆加入军中训练吧,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一片哗然,众人又不敢提出反对,互相推来搡去半晌,才有个人站出来支支吾吾道:“曲将军,我们还得种地呢,要是我们都当了兵,那村里的地不就荒废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本将军很通情达理的,”曲红昭安慰,“春天放你们回去耕种,秋日放你们半月假回去收割,其余时间全都要在军营度过。”
“……”这岂不是相当于一个人干两份活计?有些好吃懒做的便哀嚎起来。
有人终于再按捺不住,他们可不想当兵,这上了战场是有可能会掉脑袋的:“曲将军,怕是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邻居买个女人,一整个儿村的人都要跟着服徭役吧?你、你怎能如此任性,全凭你自己的喜好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