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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锦鱼想了想,又劝了句,“不过孩子的事情,你也是要考虑考虑。梁护卫年纪不小了吧?我身边眼下也不差人,你回家生个孩子,秋霞还应付得过来。”
    小桃也大大方方点头,“这事我也考虑着呢,我身子好得很,梁永身子骨也结实,孩子不是什么难事儿,便顺其自然吧。真要有了,我保证第一个跟您说”
    姜锦鱼失笑,“第一个跟我说?”
    小桃满脸认真,表情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那是自然,也让您为我高兴高兴麽。我爹娘一定想不到,他们把我卖了,结果我居然过得比她们都好。现在想起来,兴许我比那些留在家里的妹妹们,要幸运多了。”
    要是家里人没有卖她,按照家里当时的情况,无非也就是等她十三四岁的时候,便替她找个人家嫁了。说不定为了多得些彩礼,找的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家。
    所以,现在想起来,小桃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又过了几天,王府那边来了人,说是寿王妃打算寄家书给王爷,提前来和姜锦鱼说一声,意思便是若是顾府有信,也可以一并寄过去。
    姜锦鱼得了消息,提笔写了封家书,无非就是保平安,让顾衍在那边安安心心的。
    写好吹干墨之后,姜锦鱼思忖片刻,又进了书房,取了两张瑾哥儿瑞哥儿最近留下的字,叠一叠,也一起放进信封里。
    本想着喊来梁永,让他去王府跑一趟,姜锦鱼目光陡然落到窗外盛开着的栀子花上。
    家书还是让梁永跑了一趟,不得不说,梁永是个很能干的护卫,自打来了后院之后,没几天便把手底下的人给收服了,如今整个后院的巡逻都交给了他,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倒是让一些以为他是靠着小桃上位的人对他改观不小。
    信差把信送到的时候,顾衍刚从损失最严重的的村落回来,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些村妇和孩童的嚎哭声。
    天灾和人祸相比,更让人觉得绝望,人在自然面前那种无力和脆弱,能让一个胆大的壮汉情绪崩溃。翻地龙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可接连而至的亲人离去、流离失所、疫病和饥饿的威胁乃至不知何时将至的死亡……这些才是让人逐渐崩溃的理由。
    顾衍摁了摁额角,觉得有些头疼,刚下马车,便也来不及放其余官员去休息,将灾民安置所诸事一一分派下去,既要保证安置所正常运转,同时还要防止疫病。
    尤其这几日底下呈报上来,有个村落接连死了三四人,看病症仿佛是疫病,刚派了州医过去查看,若真是疫病,那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灾区本地的县令姓廖,面对着这位比自己年轻不少,但官位却高了不止一点半点的顾通判,态度格外的小心,见他面上有倦意,道,“顾大人还有什么吩咐麽?”
    顾衍摆手,“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把宋家庄的情况呈报一份过来。”
    廖县令应了一句,他觉得自己也真是不走运,大家都是做县令,就他赶上翻地龙这种倒霉事,好死不死的还把王爷和通判都引过来了,弄得好像都是他不作为一样,真是冤死了。
    可心里觉得冤,嘴上他半点都不敢说,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顾衍他们住的是本地官员腾出来的宅子,不算大,但好歹在顾衍住下后,清静了许多,不似寿王那边,成日有人登门。
    闭目歇了会儿,便听到侍卫长进来,递了封信,道,“方才王爷府上派人送来的,说是辽州来的家书。”
    顾衍缓缓睁眼,伸手接过那家书,拂手让人出去,轻轻用纸刀裁开信件,信刚拆封,便嗅到一股隐隐的香,一怔,信封中抖落出一朵又香又白的栀子花,花瓣边缘有些泛黄了,大约是路上压着了,有几片花瓣被碾得掉了下来,夹在信件里,宣纸上还能看到残留的花瓣汁液。
    顾衍扶额轻轻笑了下,这种事情,大约也只有妻子干得出来。
    笑过之后,又微微有些低落的情绪,他很思念在辽州的家人。
    将那朵已经露出枯萎征兆的栀子花小心放在一边,顾衍展开书信,一字一字看过去,一封不长的信,愣是看了一刻钟有余。
    看过信件,又看到儿子们平日课业留下的纸,瑾哥儿性子沉稳,字写得已经有些许章法了,只是小孩子手腕还软,写出来的字离工整还有些距离。
    瑞哥儿的字,就看得出字如其人了,有些浮躁,能少写一笔就少些一笔,看得出有些糊弄。
    顾衍笑了下,寻思着回去之后,要好生扭一扭瑞哥儿的性子,这孩子性子太浮躁了,得把他练出来。
    看过信件之后,顾衍把信收好,与先前一起寄来的家书放在一起,至于那栀子花,目光落在上头,想了想,到底没收到抽屉里,而是寻了个素色的香囊来,将那栀子花收了进去,贴身戴着。
    于是,第二日,满心惴惴来汇报宋家庄之事的廖县令就发现了,今日的通判大人似乎心情不错,面上虽然没笑意,但莫名的不像前几天那样气场逼人,盯得人连说话都磕巴。
    廖县令把宋家庄的事情说完,情况不算太好,按照州医诊治的结果,疫病的可能性很大。好在顾衍也有心理预期,并不觉得措手不及,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安排下去。
    廖县令一边听,一边心中有些感慨,也难怪这位顾通判还这样年轻,便能做到这样的位置,思绪缜密、头脑清晰,这么些天下来,无论他汇报多坏的消息,都没见他情绪大变过,说一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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