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娘抬头,便看见本该不在府里的孟旭,正用看着死人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了。
瑚娘像见了鬼似的,吓得花容失色,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得不说,美人即便是哭,也是哭得美丽动人的。
但孟旭却无暇欣赏这幅美人落泪的场景,他闭了闭眼,上前捡起瑚娘脚边乖乖落着的信鸽,然后将瑚娘那份边防图取出来,看了一眼,喊亲信递来笔,现场在那图上补了几笔,若是此时瑚娘还有心神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孟旭补的这几笔,与她刚才在孟旭书房看到的一般无二。
寥寥数笔,便把瑚娘漏的那部分给补齐了。
又将那封盖了他官印的书信取了出来,展开书信,旋即面上露出冷笑。
蹲下身,孟旭捏住了瑚娘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冷冷几眼后,开口问,“你是谁送进来的?”
见瑚娘闭眼落泪,不肯答,孟旭甩开了她,随口道,“带下去,关起来。”
……
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孟府飞出,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
大约过了一刻钟,灰扑扑的信鸽飞入了一个院落,朝上望去,赫然写着“薛府”二字。
次日,又有胡人骑兵突破重重布防,侵扰辽州城周边百姓。
当日,孟旭亲自领兵斩杀骑兵。
但仍是那一日,刚从战场下来的孟旭,被堵在辽州城门外。
孟旭呼出一口气,遥遥望了眼城墙之上的“同僚”们,喝道,“薛大人,为何拦我?”
薛亮站在城墙之上,怜悯的看了一眼底下的青年将军,这样浴血奋战的英勇,他年轻时候又何尝不是?为何陛下偏要派人来接管辽州,先是个王爷,再是顾衍和孟旭,论资排辈,论对辽州的付出,这两个黄毛小儿如何能与他比?
他蛰伏数年,总算能一举将顾孟两人赶出辽州了。
孟旭是能打,不过却是个蠢货,女人都能骗得他团团转,治他一个通敌叛国之罪,不算亏待了他。
至于那个软硬不吃的顾州牧,是有几分手段,也的确将辽州治理得不错,可惜选了孟旭这样的人做左右手,活该被牵连。
薛亮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个笑,旋即冲着城墙外的孟旭道,“孟大人,非我等冒犯,近日胡人数次来犯,我等早已心生怀疑。今日,薛某意外拿到了来自孟府的一封信件,已交由诸位同僚一并阅过。”
说着,他似失望透顶一般,摇着头道,“我等实在未想到,孟大人你竟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孟大人可认罪?”
孟旭嘲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孟旭未曾有过通敌叛国之举,要我认什么罪?”
薛亮露出“同情”的眼神,似乎是在嘲讽孟旭死到临头,还在挣扎,好在他本来的打算,也就是在全城百姓面前,把这个罪名钉死,索性将手中的书信扬了扬,道,“这是你孟旭与胡人来往的信件,上边还盖了你孟大人的官印!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薛亮冲着全城百姓道,“辽州的父老乡亲们,薛某从县令做起,至今今日,从未离开过辽州,辽州生我养我,我亦愿为辽州百信豁出这一条老命去!”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人开始嚷嚷,“薛大人是好官!”“薛大人是为了我们辽州的百姓!”“严惩判国贼!”
人群也跟着开始喊,喊声渐渐高了起来,薛亮看了一眼人头涌动的人群,越发摆出道貌岸然的模样来了。
大约是被这气氛给刺激到了,薛亮身后站着的官员们也陆续站了出来表态,赵林更是直截了当,指着孟旭臭骂,“好你个孟旭,通敌叛国,无耻小人!薛大人,快将这判国贼射落马下!今日百姓都在,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薛亮状似为难一般,摇头道,“若是就此杀了孟旭,虽解了百姓心头之恨,但到底不合律法,是否不妥?”
人群中又开始嚷嚷,“严惩判国贼!严惩判国贼!”
赵林则道,“薛大人多虑了。今日这场景,众人都可以为您作证,杀孟旭乃是民心所向,而非我等公报私仇。再者,孟旭统领辽州军队,知晓诸多机密,若是此时不杀了他,万一胡人再来,我等如何抵抗外敌!还请薛大人下令吧!”
跟着薛亮一同前来的官员们均拱手齐声道,“我等为薛大人作证!”
此时的情景万般的讽刺,城墙外是浴血奋战归来的将士,城墙内是群情激愤,喊着要杀了城外人的百姓,而城墙之上,享受万众目光的,却是单凭着一张嘴,便给将士们按上通敌叛国之罪的衣冠禽兽。
连孟旭身后不知情的亲信都开始动摇了,“大人,我们——”
他想问,我们是不是该躲一躲,他们是被冤枉的,不能干等着箭雨射下来。
孟旭遥遥望着城墙之上,大声道,“诸位同僚当真认定我孟旭通敌叛国?只凭着一封不知真假的信件,以及薛大人的一面之词,便认定顾某为通敌叛国之人?”
可惜他虽这样问了,薛亮身后的一众官员,皆无半点动摇,仿佛是同仇敌忾一般,七嘴八舌说着要将孟旭当众斩杀。
薛亮得意洋洋看了眼“垂死挣扎”的孟旭,享受着这尘埃落定的胜利,闭了闭眼,开口,“既是如此,那便放箭吧。孟大人,要怪只能怪你,不敢犯下这通敌叛国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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