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顿时面色惨白,恐慌万状,不由得大声冲余连叫嚷道:“这怎么可能?慧公主是皇家血脉,她的死讯怎么可能没有传到宫里?”随即又朝着小皇帝连连磕头,“承天庵传到宫中的消息不可能没有记录,奴婢求陛下去查证一番,便会知晓奴婢所言并未有假!”
小皇帝虽然心中不满,但为了打消所有人对皇姐的质疑,仍是让余连去查宫中与承天庵的往来记录。
满朝皆惊,等待着余连查证的结果。
很快,余连便带着管事太监,以及宫中与承天庵的往来记录回来了。他跪于地上,对小皇帝道:“启禀陛下,奴才与负责掌管记录的刘公公已经查验过,自慧公主去承天庵养病起,所有的记录中都并未有慧公主……”他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道:“病逝的消息。”
慧公主出身皇室,平日所用一切皆是由内务府播发,再派人送去承天庵。所有往来皆做成记录,以备查验。
小皇帝一目十行扫过那些记录,尤其是在绿竹所说四年之前,也就是元和二十一年的中元节前后,细细查看,却并未看到任何有关记录。
他一把将那卷记录甩在绿竹身前,怒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有记录可查,那么朕问你,记录何在?”
绿竹慌慌张张捡起那卷记录,匆匆一扫,找到元和二十一年,却没有看到任何有关慧公主去世的消息。
而小皇帝已然暴怒,他大声斥责道:“皇姐明明好好站在这里,你为何要造谣皇姐已经亡故的消息?你到底有何居心?”
绿竹浑身一颤,怛然失色,望向皎皎的目光满是惊惧不安,差点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奴婢……奴婢……”
众目睽睽之下,皎皎缓缓走下台阶,到了绿竹跟前。她的目光居高临下,尤其神祇临世,俯视苍生。
绿竹在她的这种目光之下,瑟瑟发抖,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许久之后,皎皎才缓缓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满眼的凛然化为抚慰,她叹息一声,柔声道:“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临回宫前还特地问过你,是愿意随我回宫,做一个人前荣耀无数的大宫女,还是自此离去,过着相夫教子的普通日子?”
她的目光柔柔,没有半点犀利逼问之色。“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绿竹在她目光的引导下,缓缓道:“奴婢……奴婢不想再过伺候人的日子,奴婢想要出宫。”
皎皎的眉眼浮出一丝笑意,“你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在她的笑脸之下,绿竹眼前浮现出了当日情形。记忆里慧公主的脸与眼前的这张脸重合到了一起,她还记得慧公主笑着说:“那我可要为你好好寻一门亲事,不必太过显贵,但也要小福之家,不能太亏待了我们绿竹。”
她果然不是说说而已,很快就在她家乡寻了一户官宦之家,虽然只是小小七品,但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夫君待她和善有礼,就连公婆都对她很好。
她从未过过这样幸福的日子,从前那些事很快便消散在了记忆的长河之中。
直到……
她浑身狠狠一颤。
皎皎察觉到了,却仍缓缓问道:“我记得,我还特地为你定下一门亲事,你如今该过得无比幸福,为何要听从田旷的话,陷害于我?”
绿竹看着她的眼睛,满身的惊恐化为悔恨,“我没有……没想过要陷害公主,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皎皎轻声询问,声音无比柔和悦耳,仿佛会蛊惑人心的海妖,循循善诱着。“如今在陛下面前,你只需要将所有的顾虑说出来,不但本宫会保你无事,陛下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小皇帝接触到她的视线,恨不得拍着胸脯道:“只要你说出真相,朕赦你无罪!”
绿竹扑通一声跪倒在皎皎面前,抱着她的双腿失声痛哭,“公主,求您原谅奴婢,奴婢是被人威胁的!奴婢的父母,夫家与孩子,都在他们手上,奴婢倘若不进宫指证您,奴婢的亲人都会死的!”
她的话音刚落,满朝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绿竹进宫指证慧公主,居然是受人胁迫。
一时之间,所有惊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田旷身上。
就连皎皎也轻声应道:“原来竟是这样。”而后目光缓缓落在田旷身上。
吏部尚书更是断喝一声:“田旷,你伪造证据陷害慧公主,到底有何居心?”
随着绿竹所言,田旷早已是惴惴不安,满脸惊慌。此时被吏部尚书一吼,更是两股战战。他仓皇的环顾一圈,发现所有人眼中都满是被欺骗的愤怒,不由得惶恐失色。
他扑通一声往小皇帝面前一跪,大声喊冤:“陛下,微臣决对没有陷害公主之心!”余光不经意扫到跪在一旁的静尘师太,立即伸手将她扯了过来,一手指着皎皎,惊怒交加问道:“静尘师太,你快说,她到底是不是慧公主?”
相较于他的惶恐无措,静尘师太倒是沉稳得多。即便此时胳膊被田旷紧紧拽着,也不是面不改色,甚至怒问绿竹:“绿竹,她分明不是慧公主,你为何要突然毁供?”
绿竹面对她的指控,只瑟缩着往皎皎身后躲着。
皎皎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抚,随即对静尘师太道:“不知静尘师太又要如何指证本宫?”
静尘师太愤愤瞪了她一眼,随即对小皇帝道:“陛下,贫尼是出家人,不敢有假话。眼前此人,”她锐利的目光落到皎皎身上,语气流畅,“从未到过我们承天庵,更不会是在我们承天庵长大的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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