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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英纵却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王爷为何会留在南山行宫,但是却能猜到,慧公主一定是想要这个位置换成他们自己的人。”
    向以宇道:“可如今各大世家皆与我们交好……”
    “与我们交好,却并不一定与我们一条心。”卫英纵道:“更何况,这个位置一直以来都是世家子弟任职,难免有心之人想要换换人来坐。”
    就比如那位处处与他们作对的慧公主。
    ***
    因为徐空月受伤的消息不能外传,于是便与皎皎一起留在行宫养伤。对外则宣称,因慧公主遇刺受伤,小皇帝无比担忧,遂与之一同留在南山行宫。而徐空月则是伴驾。
    因为远离长安,没有太傅在身边,小皇帝着实过了一段闲散时光。他上午去看徐空月,将医所收藏的奇闻杂症当做故事将给徐空月听,下午则去皎皎那边,陪着她赏花喝茶喂鱼。
    与过分安静的皎皎不同,徐空月对小皇帝几乎有求必应,无话不答。久而久之,小皇帝更加喜欢赖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
    皎皎对此倒是不曾说过什么,唯有细柳对此表现出不满:“公主先前与陛下说过的话,陛下难道是忘了吗?”
    小皇帝怯怯地偷看了皎皎一眼,皎皎视乎没有察觉,仍在自顾自喂着鱼。她拿着鱼食,一点一点洒进水里,看着红白黑相间的游鱼争抢着,乱成一团。
    “朕没有忘记。”小皇帝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他知道细柳是皎皎的心腹,所说之言也代表着皇姐的意思,所以并不曾怪罪她的无礼。
    细柳眉心微微蹙着,“陛下既然不曾忘记,为何还一再亲近摄政王?”
    小皇帝说不出反驳之言,只能依旧低着头,不敢抬起。
    细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倒是皎皎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撒完,这才抬起头,对小皇帝悠悠道:“陛下关心臣子,是大庆之福。”不轻不重将细柳的担忧顶了回去。
    有了皎皎的默许,小皇帝往徐空月这边跑得更勤了些,连几位御医数次回诊,都刚好撞见小皇帝陪在一侧。
    或许是因为底子好,徐空月身上的伤很快便慢慢结痂了,就连几位御医都忍不住惊叹。可唯有他手上的伤与眼睛,迟迟不能好转。
    御医们拆下徐空月手上的绷带 ,查看了一番伤势,又检查了他的眼睛,面上的凝重仍未散去。
    小皇帝见了,仍是急得不得了,他还记得徐空月曾答应过,要与他对打一次马球。倘若他的手彻底废掉,眼睛再也看不见了,是不是就永远不能再出现在球场上了?
    与他的焦急不同,徐空月倒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甚至唇角扬起一丝弧度,微微笑着道:“只怕微臣往后再也不能陪着陛下打马球了。”
    小皇帝尽管焦急,却也知道不能将这份急切传染给他,于是只是扁了扁嘴,没有吭声。
    恰好药童送来汤药,徐空月几乎不需人提醒,便从药童手里接过药碗,趁热喝下。他熟练自如的动作,一度让小皇帝怀疑,他其实能够看得见。
    而且不仅是喝药,他如今在医所行走,也几乎不需要药童搀扶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很快就将身边的环境摸清了,摸索着行走时,几乎能准确避开所有的障碍物。
    然而这样的熟练自如背后,是付出了无数次跌跌撞撞的努力。
    他从前听人说过,人在最初失去光明、陷入黑暗后,时刻都会感觉到不安。哪怕他身处在一个极其安全的环境,都会时时刻刻有不安感。他虽然从未表现出,但那种不安却时刻在体内与血液一起流淌着。
    每当身边无人的时候,他便会摸索着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虽然药童很是细心地将屋中不必要的东西拿走,但他走了几步,先是碰到桌子,又差点被凳子绊倒,甚至还撞到了洗漱架上。铜制的水盆摔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水花溅出,将他的衣裳打湿。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洗漱架前,久久没有动静。
    外面的药童听见动静,急忙进来查看。先是将他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着,然后再去收拾。
    坐在凳子上时,耳边听着药童收拾东西的声音,才恍然觉得如今的自己与废物没什么区别。
    他或许是强势惯了,还从未有过这种慌乱无措的时候。他的世界一片黑暗,甚至连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是熟悉的。没有人知道他的习惯,没有人知道他的喜好。
    尽管药童碍于他的身份,照顾时尽心尽力,可仍是与从前不一样。
    好在,这些慌乱在短短数日之内便消失了。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适应着眼前的种种,包括他眼前的一片黑暗。
    小皇帝去找皎皎时,便会絮絮叨叨将他的种种说给皎皎听。皎皎总是沉默着,却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小皇帝得了默许,回头便说了更多给她听。兴致上来时,还要推着皎皎前去探望摄政王。
    他本以为皎皎会拒绝,因为这段时日,皎皎从未再去看过徐空月。他们明明身处同一座行宫,却仿佛身处天南海北,相隔甚远。
    然而皎皎依旧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小皇帝便将这种沉默再次认为是默许,于是兴致勃勃推着她过去。
    他们过去时,便看到徐空月坐在凳子上,从容接过药童手里的药碗,而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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