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沈筠曦在东宫里待的寂寞,缠了萧钧煜好久,终得萧钧煜首肯,陪她一同去看花灯。
玉带河畔,沈筠曦手捧兔子花灯,巧笑嫣然,她踮着脚尖,突然在萧钧煜的脸侧落下一吻:“太子殿下,我很开心。”
美得梦幻不真切的夜景中,沈筠曦身穿一袭茜色的广袖流仙裙,夜风吹动她的裙摆飘扬,她姝色倾城迎风而立,宛若月中仙子,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开。
她是那夜景中最璀璨的明星,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萧钧煜现在回忆起来,依旧心如擂鼓。
可是,此生再没有了机会,沈筠曦不会再同他一起去看花灯,沈筠曦已经定亲,他没了资格。
萧钧煜痴痴端详画中眉眼盈盈的沈筠曦,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缓而慢,在沈筠曦脸颊的梨涡处轻轻得摩挲。
“此生,你若开心便好。”
萧钧煜心痛如绞,眼眸慢慢阖上,喉结艰难得上下滚动。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伸出纤纤玉指,抚摸他的喉结,环住他的颈项,美目流盼,用裹了蜜糖甜耳朵的嗓音,笑意盈盈地朝他撒娇,冲他道:“太子殿下,你的声音真好听。”
心脏阵阵痛楚,坦然承认前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沈筠曦不再爱他,且他对沈云熙的爱慕从此之后不能诉诸于口,比抽筋扒骨还痛。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萧钧煜又俯瞰沈筠曦的画像,目光深沉而缱绻,坚定而克制,他自虐般目不转睛凝视沈筠曦剪水明眸中爱意和笑意。
半响,萧钧煜手握成拳,闭上眼睛,晶莹飞快地掠过,长睫极速得颤抖。
突然响起敲门声,萧钧煜掀开眼帘,凤眸清冷得若三九天的寒池,淡声道:“进。”
福明推门进来,跪在地上窥了一眼清冷宛若云中月的太子殿下,垂下头小声禀报:
“太子殿下,坊间谣传沈姑娘未婚先孕,还传沈姑娘……”福明不敢抬头沉声将谣言禀报。
“他们竟然敢!”萧钧煜一字一顿道。
声音低沉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福明头垂得更深了。
萧钧煜怒不可遏:上世,有人设计沈筠曦身败名裂,他虽第一时间压下来谣言,却沈筠曦自此之后不爱参加京都城花宴等人多的场合。
一想到沈筠曦明明难过却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萧钧煜眼眸发热,尤其他还竟然误会孩子不是他的。
真是愚昧!
萧钧煜手边的姚墨被扫过从案头掉了下来。
沈筠曦送至东宫,被萧钧煜接纳的的第一件礼物,姚河石墨,在地上滚了一圈,“咔”一声清脆的声音。
墨台先是一个裂痕,而后在萧钧煜的眼前,眼睁睁四分五裂。
“太子殿下,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可要收好了。你要是摔碎了,我可再也不搭理你了。”沈筠曦上世常凑在他跟前美目流盼嗔道。
萧钧煜睨了福明,又瞥了一眼破碎的砚台,气血攻心,直接呕出来一大口鲜血。
“传太医,快传太医。”
福明看着地上的一滩殷红的血,见萧钧煜面无人色大声叫道。
萧钧煜抬手制止,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毫不在意拭去唇边的鲜血,除了唇角紧抿,面色如常。
“福明你派人封了谣言。”
“查出始作俑者,午门外扒舌以儆效尤。”
福明猛得抬眸,有些不敢置信,太子殿下素来平淡如水,处世温和,这拔舌的酷刑,他还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下达,还面无表情。
殊不知,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萧钧煜一身雪白色常服站在的红檀木太师椅旁,深沉浓重的色彩显得他病弱惨白的俊容愈发冷若冰霜,周身凛然环绕着怒气。
“传播谣言者,同罪。”萧钧煜掷地有声。
他抬手,让福明倾身过来,在福明耳边压低声音叮嘱几句。
福明神情一凛,立直身子朝萧钧煜沉声道:“奴才这就着人去办。”
福明走了,书房里空荡荡无人,萧钧煜蹲下身子,轻轻捡起了地上破碎的砚台。
漆黑的墨水染黑了萧钧煜玉白的手指,萧钧煜毫不在意,他珍而重之,将碎片一块又一块捡起,放在桌案上拼凑。
可怎么都无法拼凑成功。
就如同他与沈筠曦,本以为牢牢不破的情义裂痕大到无法修补。
萧钧煜悲痛欲绝,捏着砚台的一角突然低低闷咳起来,砚台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指缝里流出殷红的鲜血,他却依旧紧紧握住砚台,不舍得松开。
……
孙府中。
孙霞薇靠在床榻上,捂着嘴巴,一声又一声低低得咳嗽。
柳氏进来,见她弯腰咳得喘不过来,拧着眉头嫌弃道:“咳嗽的时候用帕子捂着,别又弄脏了被子。”
“这死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柳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端着水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余光瞥了一眼又在咳血的孙霞薇,小声嘟囔了一句。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柳氏年轻时就不是什么的贤良淑德之人,她自己攀附孙常戎做妾,进了府,纤腰如柳勾得孙常戎日日流连她的小院,气得孙夫人咬牙切齿。
以前有孙常戎在,柳氏吃穿用度一概不愁,虽是小妾,也活得滋润,她有个庶子傍身,半老徐娘也勾得孙常戎隔三差五去她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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