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是不是该叫太医来看看?”一旁的小太监提醒了一句。
弘晙这才惊觉,道:“对,叫,叫太医。”
那小太监连忙跑了出去,弘晙看着莺儿,却是神色复杂。
过了会,莺儿才好了些,漱过口,满脸歉意的看着弘晙,道:“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扰了贝勒爷用膳了。”
“一会太医来了看看。”弘晙道,然后就让人把一桌子膳食都撤了。
“贝勒爷!”莺儿吃惊的看着他,“您不吃了么?”
“你闻不得腥味,今儿不吃这个了。”弘晙道。
莺儿心生愧疚,她平日里也没觉得有多腥的,今日到是奇怪了。
“贝勒爷用就是了,臣妾一会用些别的。”
“等太医看过再说。”弘晙道。
莺儿就不好说什么,略微有些不安的看着屋门口。她隐约察觉到弘晙此刻的心情不好。
想来也是,今儿难得有兴致想吃个河鲜,结果还被她给搅合了。怕是现在也没胃口了。
屋子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气氛有些沉闷。
没过一会,太医就来了。
一进屋,见人人都神色不太好的样子,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爷的福晋不太舒服。”弘晙开口道。
那太医行过礼,便过来给莺儿诊脉。
“请福晋把右手再给微臣把脉看看。”诊过左手,那太医眉头微皱。
这话一出,红杉、红玉两个丫头的脸色都变了。难道福晋得了什么大病不成?莺儿自己心里也紧张起来,但还是依言把右手伸了出去。
片刻后,太医收了脉,道:“微臣觉得是喜脉,只是日子尚浅,并不明显。”
弘晙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而莺儿主仆三人却是在片刻的愣神后都笑了起来。
“恭喜贝勒爷、恭喜福晋!”红杉嘴甜,已经笑着贺喜了。
莺儿脸色微红的看向弘晙,却见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并无半分喜悦,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此时屋子里的人也都注意到不对劲了。
按理说,弘晙前一个福晋没能留下子嗣。现在这个福晋从大婚后感情不错,现在又诊出有孕,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怎么看着,却是脸色阴沉呢?难道说,他还想着前面的钮祜禄氏,并不期待现任福晋的孩子?
莺儿此刻心里也是这么想,不禁觉得有些委屈。她从未想过要替代钮祜禄氏,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弘晙的孩子呀。她实在不想看到以后孩子被冷落的样子。
“微臣过十日再来给福晋诊脉,到时便能确诊了。”太医见气氛不对,说了这句就连忙告退了。
“你们都下去。”莺儿突然对红杉和红玉道。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露出担忧的神色,但见莺儿神色坚决,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起退了出去。
弘晙知她是有话要说,让自己贴身伺候的奴才也退了出去。
“贝勒爷,您不希望臣妾有孕么?”莺儿盯着弘晙的眼睛,直接问道。
“我,”弘晙语塞。如果他此时说不希望,那对莺儿太残忍。
他娶了她,她自然就会为他生儿育女。而他如果娶了她,又不让她生孩子,那就太过分了。
孩子对于女人来说,不仅仅是为了巩固地位,更多了也是一种依靠。
毕竟男人的宠爱不可靠,血脉却是不会断的。
“贝勒爷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莺儿难过的道。
这一个多月,她以为弘晙对她是满意的。他的温柔体贴时常让她暖心。那时她想,即使这个男人还时常怀恋他的前妻,只要能这么一直对她,她也是满足的。
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在他的心里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她不求全部,只求能有一部分就好。
可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对前妻的怀恋已经到了不能容忍她生孩子的地步。
“爷不是。”半晌,弘晙憋出三个字。
莺儿看他愧疚又挣扎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也许不是不能容忍她生孩子,他是不是怕她会和钮祜禄氏一样生产而亡?
“贝勒爷。”莺儿轻轻的握住了弘晙的手,柔声道:“臣妾不会的。你要相信臣妾。”
弘晙猛然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从未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莺儿心里一疼,越发坚定的看着他。
“我,我怕。”弘晙闭了闭眼,终是承认了。
一说到生产,他就会想到再也没能睁眼的钮祜禄氏,还是那浓重的血腥味,就像他还置身产室,从未离开。
孩子发紫的脸,钮祜禄氏惨白的脸,奴才们惊恐的脸,那些画面都在他的脑子里从未忘记。
“贝勒爷,不要怕!臣妾不是她,臣妾的身子很好,臣妾不会有任何事。”莺儿看着用双手抱住头的弘晙,心里越发的心疼。
这个男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会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如此自责。
“我,我不敢冒这个险。”弘晙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三年了,他努力学着忘记,却没想到在这一刻全然破功。
原来在记忆深处,他什么都没忘,反而记得更加深刻。
“贝勒爷,难道您要臣妾打掉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么?”莺儿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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