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道,“薛将军已无事,大约明日就能醒,萧将军不必担心。”他想听,她就再说一遍呗,说几句话又不会怎样。
“岳大夫医术卓绝,多亏了您。”
“萧将军谬赞。”
“怎会是谬赞,是岳大夫过谦。”
“不敢不敢……”
秋烟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客套,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萧沂还想再恭维几句,月楹一扭头走了出去,“薛将军需要静养。”
再这样下去,她怕薛观被他们吵醒。
这男人怎么回事,几年不见变得如此啰嗦,从前那个惜字如金的萧沂哪儿去了?
萧沂坐下来,在月楹出门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为什么能如此云淡风轻,就真的把他当成陌生人吗?
萧沂开始生闷气,他有自己的自尊,也已经决定放她走,不能像从前那般无限妥协了。
秋烟看穿萧沂的别扭,故意问,“不言不出去看看?”
“我出去做什么?”萧沂抬了抬下巴,“又没人需要我。”
这话怪酸的。
军中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一个将军受伤就乱了秩序,校场中还有人在演练,士兵们摆阵共同挥起长矛,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尽显大国之威。
月楹漫步走着,忽闻见某处地方血腥味浓烈,她望过去,是伤兵营。
几名军医正在照看受伤的士兵,士兵们有的瘸着腿,有的绑着胳膊,能自有行动的都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没了半截身子。
“快快快,纱布!”有个军医叫喊着,一边按住出血点,一边缠着纱布,一卷纱布已经见底。
月楹快步走过去,“我来吧。”她接过纱布,包扎起来。
那军医没见过她,看她娴熟的技巧,“新来的?”
月楹点头,“是。”
老军医也没客气,“顺便把他脚上的纱布拆了,换个药。”
月楹照做,只是拆开纱布的时候,闻见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肉类腐烂的气味,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老军医皱眉,对那位兵士说,“不是说了,有不舒服就赶紧说,你这伤口烂成这个样子,疼了好几天吧?”
受伤的士兵是个二十来岁的汉子,“也不疼,就是痒,原来烂了吗?”
他不屑一顾的模样让老军医火大,“我看你是讨打!”
青年士兵连忙求饶,“王大夫饶命,这不是军中药物紧缺吗,我想着忍一忍就能过去。”
“再紧缺也不缺这点,稍有不慎,你这腿就费了!”王军医骂骂咧咧去拿药了。
月楹轻笑,“小哥你可真能忍,不过王军医也是为了你好,本来上药就能好,现在得吃苦头了。”
“小兄弟,可别吓哥哥我。”青年士兵笑了笑。
王军医拿了伤药和小刀出来,“谁吓你了,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实话。”
王军医蹲下来,没好气道,“你自己咬着衣袖。”王军医撒了些药粉在士兵腿上。
月楹一闻,是麻沸散。
士兵小腿肚上的伤有一小部分溃烂,需要挖掉腐肉。
“小兄弟可会清创?”王军医年纪大了,手有些发抖。
“会。”
“那你来。”王军医在一旁看着,想着月楹不行他就赶紧顶上,不想月楹手起刀落,手法漂亮利落得罕见。
“这手法漂亮,即便是老夫年轻时也比不上你。”
月楹已经开始包扎了,咬着衣袖的士兵都没感觉怎么疼就已经好了,“多谢小兄弟。”
“王老头,你当然比不上人家。”另一名军医走过来。
这个月楹认识,就是昨日质疑她年纪的那位,这军医姓辛,他方看过薛观,对月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人家可是苗城神医!”辛军医抱拳向月楹行了个礼,“昨日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岳神医海涵。”
月楹顺手打完最后一个纱布结,“老先生,您如此真是折煞我了!”因为年纪受到的歧视已数不胜数,辛军医还算这之中态度好的。
王军医大喜,“难怪……原来是神医到了!”
王军医对苗城神医仰慕已久,皆因为当初的那场天花,军营中刚暴发出天花时,那是每日上百人的死亡,眼见这些军士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因病而亡,他就觉得自己无用,替军士不值。
幸好,有神医给他们带来了种痘之法。
月楹不敢受礼,她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救人是医者本职,其余都是虚名。我不是神,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盛名未必是好事,若有朝一日她救不回一人,这些夸奖,都会变成枷锁,月楹深知这一点。
“两位先生都是医者,应该知晓我的顾虑。”
两位军医对视一眼,笑道,“岳小友。”
月楹回以微笑。
她这笑还在脸上,变故陡然发生。
一个瘸着腿的伤兵忽然暴起,往月楹脖颈抓去。
“岳小友,小心!”
伤兵营里尽是些伤患,就算想救人也是有心无力。
月楹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一个侧身躲过,但来人比她更快,五指成爪,她的肩头被死死钳住。
那瘸腿士兵行动自如,显然是个假冒的,而且武功高强。
月楹只会普通的防身技巧,对上练家子,几招就败下阵来,瘸腿士兵制住她拿药粉的手,反剪在身后,一手掐着她的脖颈,力道大得能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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