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棒子和水不要钱买,张小芳洗好脸,他就让她把洗脸水和洗脚水全倒掉。他舀半盆热水泡脚,又往锅里加一瓢凉的,再温着洗脸。最后洗脸水没用完,他还往锅里加点凉的,然后往里面塞满木柴,最后用铁皮把灶门封上。
待他洗好了,不出他所料,炕热了,被子也热了。方剑平到温暖的炕上把他的高中课本拿出来。
这时顶多七点半,张小芳睡不着,正想跟方剑平唠唠,看到他的动作眼睛亮了——契机。
“方剑平,不睡觉看啥呢?”张小芳明知故问。
方剑平:“高中语文。”
躺在炕上看不方便,方剑平就靠在有窗户的那边墙上。
墙上糊满报纸,张小芳也不用担心被子挨着墙弄脏,于是掉头到方剑平那边,“我能看懂不?”
方剑平被问住了。
张小芳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三傻?”张小芳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方剑平抓下来塞被子里,“我没聋也没瞎。你连一年级都没上完,你说呢?”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
方剑平被她理所当然的话搞得一时无语。无奈地把书递到她眼前。
张小芳不光看得懂,她还能辅导方剑平功课,可这话能说吗?必须不能啊。
“它们不认识我。”
方剑平倍感好笑:“是你不认识它们。”
“差不多啦。”
方剑平真想说,差远了,“先睡吧。”
“我睡不着啊。跟我说说你看的啥。”张小芳挨着他,脑袋一歪就碰到他的脑袋。
方剑平很不习惯,身体僵硬片刻,见她两眼直勾盯着课本,暗骂自己一句,整天瞎想什么,真当自己貌比潘安才比子建。
“想知道?”
张小芳:“你先念给我听听。”
方剑平看到上面的文言文,念了她也听不懂,“我给你找个有意思的。”翻到乐府诗,指着开头,“这是一首诗,要跟我念吗?”
张小芳点头。
方剑平信口胡诌:“鹅,鹅,鹅。”
张小芳不禁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故意问:“鹅鹅鹅也是诗?”
方剑平:“当然。”
张小芳心说,让你糊弄我,看我咋收拾你。
“这么简单我也会。喔喔喔,咩咩咩。”张小芳转向他,两手放到头两侧做个手势,吐一下舌头,“咩——”
第21章 不安 我娘疼我,她们的娘不疼她们……
方剑平的身体抖了一下, 鸡皮疙瘩瞬间出来。
张小芳满意了,故意问:“咋样?”
“不咋样!”方剑平瞪她一眼,“我还没说完。还有下一句, 曲项向天歌。”
张小芳想一下:“我也有下一句, 低头向地喔。”
“你——你不押韵。”
张小芳:“啥叫押韵啊?”
方剑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顺口。”
张小芳瞪眼:“喔喔喔,低头向地喔。咋不顺口?”
方剑平张了张口, 不禁问:“不是羊?”
“咩和喔都是我说的, 我想用哪个用哪个。”
方剑平无言以对,看到她得意的神色, 立即说:“我还有, 白毛浮绿水。你的呢?”
“我是金毛到处喔。”
方剑平皱眉:“怎么都是喔?”
“不行啊?”
方剑平搅不过她,“没这么写的。”
“你书上也不是这样写的啊。”
方剑平下意识看书,意识到她什么意思,猛然转向她,被子滑落都没顾得上:“你看得懂?”
“我看不懂也知道‘鹅鹅鹅’是三个字,还是一样的,你这个是吗?”
方剑平被问住了。
张小芳气得哼哼:“不想教我就直说,真以为我傻啊。”
方剑平被说的羞愧, 道:“那, 我是怕你无聊。”
“你不教我咋知道我无聊啊?”
方剑平再次无言以对。
“那我说给你听, 你听吗?”
张小芳很想有骨气地说,不听!
可是她还指望方剑平“开智”呢。故意傲娇地说:“说说看。”
“我现在看的这个叫乐府诗, 名字叫《孔雀东南飞》。”
张小芳眼中一亮,刁难他的机会来了,“为啥往东南?干嘛不往西北飞啊?”
方剑平卡住,他哪知道为什么往东南, 老师没心思上课又没讲,书本上也没有注解。
“你也不知道?”张小芳睁大眼睛看着他。
方剑平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中忽然一动,“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孔雀飞不过去。”
张小芳有点失望,决定等一下再找机会,“这样啊。那你先念一遍我听听。”
方剑平很想说,你又听不懂,瞎搅合什么啊。可她现在无聊睡不着,不让她满意他今晚甭想看。
“行。”方剑平从“序”开始念,念完了给她解释一下意思,然后从“孔雀东南飞”开始往下念。
张小芳听到“十六诵诗书”,眼珠转了转,长吁短叹:“以前的人真辛苦,这也要学那也要学。”
方剑平点头:“是的。十七岁就嫁人了。”
“还是咱们这儿好。”
方剑平想到她不会洗衣不会做饭。现在还好有她爹娘在,等她爹娘老了,还什么都不会可不行,“是你好。别人,就说你熟悉的,你堂姐张小草,虽然不用学箜篌,但也得学做鞋做饭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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