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絮翻身下马,“刘公公放心,皇后与孩子皆无大碍,陆太医在山下看护。”
刘喜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转了个身,引着杭絮向行宫走去:“王妃赶紧随我去见陛下,他等了一天,连饭也吃不下,听见这消息,也能安心了。”
皇帝在皇后的别院中,刘喜打开卧房的门,杭絮迈过门槛进去。
绕过屏风,昏暗的室内,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床边,神色沉郁,久久没有动作,似乎并没有发现进来的两人。
刘喜轻声喊道:“陛下,王妃回来了。”
皇帝猛地抬头,看向杭絮,一双凤目威严灼然:“梓童可无恙?”
杭絮掀起衣摆跪下:“不负陛下所托,皇后与腹中胎儿皆安然无恙,如今正在西郊军营修养。”
皇帝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杭絮第一次见他露出虚弱的神情。
“梓童无事就好……”
几个呼吸后,皇帝皱眉道:“梓童为何在西郊军营,不是应该在皇后。”
杭絮抬首,解释道:“西郊比皇宫要近五里,且药物大夫俱全,当时情况紧急,我为节省时间,方才改道往军营。”
对方眉头松开:“如此。”
又道:“你说的大夫,是宋辛?”
她有心替宋辛揽揽功,日后进宫也好操作也,于是道:“不错,当时皇后血崩之症未停,宋辛写下药方,又给皇后施针,方才稳住情况。”
皇帝叹一口气:“宋大夫助朕良多,待下山后,朕一定多加封赏。”
他问了杭絮许多关于皇后的问题,又让刘喜派人去山下查看,直到两刻钟后,她才走出屋门。
她抬头望天,那一轮钩月越发细瘦,八月将尽,想必城中的节日氛围也散得差不多,再想与容琤同游,便要等到明年了。
出了皇后的院落,杭絮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走进院门,她的脚步一顿,重新退到院外,看着墙根,微蹙起眉。
墙根处,一个瘦小的女孩正抱膝蹲着,眼睛半闭,脑袋一点一点。
她的穿着单薄,雨后寒风吹过,激得她抖了抖,但她没有半点想离开的意思,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些。
杭絮走近弯腰,把手掌贴在她的额头,“醒醒。”
容攸在半梦半醒间,额头忽然感受到一阵温热,上方传来温和无奈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熟悉的人影,“絮姐姐,你、你回来了?”
“絮姐姐回来了!”容琤一下子站起来,重复一遍,语气含着惊喜。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雨停后我就来了。”容攸含糊地回答一句,又问道,“絮姐姐,母后怎么样了?”
雨停后,那也有两个多时辰了,杭絮叹一口气,揉揉对方的脑袋,“放心,皇后没事。”
“那、那母后的孩子呢?”容攸又问道。
“也没事,她们两个好好地待在山下,再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了。”
“这样、这样就好,”容攸点点头,“谢谢絮姐姐救了母后。”
“谢什么?”
“我、我问了刘公公,他说下山的路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山崖。”
“如果不是我,母后不会摔倒,絮姐姐也不会经受这么多危险。”
“这事怎么能怪你。”
女孩摇了摇了头,一夜未睡的她脸色苍白,神色却很坚定,“要是、要是我不那么胆小,再勇敢一点,姜月郡主就不会不依不挠,母后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过来,也就不会摔倒了。”
“按你这么算,就算有错,也该是姜月的错啊?”
杭絮颇有些无奈。想再安慰几句,一低头,却看见对方通红的眼眶——她流着眼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颇有些手忙脚乱,胡乱安慰了几句,最终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哭,我告诉你一个跟秘密好不好,跟你母后有关的。”
容攸擦擦眼泪,抬起头,努力憋住了眼泪,但还是仍不住打了个哭隔:“什、什么秘密?”
看见对方停了哭声,杭絮松了一口气,进屋拿了一盏灯笼,塞到容攸手上。
“我们再去寒潭那走一趟。”
第118章 容攸听着杭絮奇异却有……
子时已过, 天色透出熹微的晨光,把潭水映出粼粼的波光。
容攸提着灯笼,昏黄的灯光照亮四周, 她小心翼翼地迈步, 脚底突然发出突兀的咔嚓声, 少女被吓的倒退几步,揪住身后杭絮的袖子。
“没事, ”杭絮安抚地握住容攸的手, “不过是一根树枝而已。”
少女低头看去,发现青石板上确实是一根被折断的枯树枝。这才舒了一口气, 同时心底生出些羞怯来。
杭絮却没有松开容攸的手, 拉她来到当日皇后摔倒的地方,一齐蹲下。
她低头,望着雨后犹带湿润水汽的青石板,低声道:“阿且,你看出什么了吗?”
容攸仔仔细细地盯了青石板好一会儿,皱着小小的眉头:“很、很干净。”
原本的石板虽然光滑,但少不得有些灰尘石粒,缝隙里还存着不少青苔, 难以清理, 如今不管缝隙内外, 皆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青苔尘土。
“淋了一整天的雨, 当然干净。”
杭絮叹了一口气,雨水把这一片青石板冲得干净无比,但同样意味着所有的线索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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