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玉轻轻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心里知道就够了。”
蓝皓月翻过身挥拳砸他,恨恨道:“池道长,你真是不解风情。”
“皓月,别闹。”池青玉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认认真真道,“不要再孩子气,快将病养好,我才好带你回岭南。”
蓝皓月心里一软,嘴上还是不饶,“谁要跟你回岭南,等我病好了,我就自己走掉不要你。”
池青玉无奈地笑了笑,抚过她的肩膀,道:“若你真的走掉了,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我要是不回来,永远不回来呢?”她略显吃力地撑起身子,望着他朦朦胧胧的侧脸。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才低声道:“你若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会自己离开。”
不知怎地,蓝皓月听他这样低沉缓慢的说着,心里竟涌起一丝凉意。他的呼吸轻微,话语之中带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寂寞,好似回到了许久之前,初识时的那种清冷之境。
她慌忙伏在他肩侧,道:“我只是试试你,怎么会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
黑暗中,池青玉的呼吸变得有点沉重,蓝皓月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他却微微偏过了脸去。她本就虚弱,这一来更是心慌,“青玉,你难道真的生气了?”
发着热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襟,他忽而抱住了她,紧紧贴着她的脸颊。她的脸有些烫,他身子却微冷。
“皓月,不要离开。”他喑哑着声音,近似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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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候,蓝皓月发现他还握着她的手不放。她想要坐起,却觉无力,只能趴在床头望着他。但也就是这微小的动静,便让池青玉醒了过来。
“觉得怎么样了?”他轻声说着,伸手摸她额头。许是出了汗的缘故,手指下感觉有些微凉。
蓝皓月挪开他的手,“好像不发热了呢。”
他却还是不放心,便让她在客栈再休息两日。蓝皓月无奈,但又不能强行上路。起床之后,她曾借机偷窥过窗外,树安有时会出现,但也只是守在巷口,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池青玉照例为她端茶送药,她强颜欢笑,不敢露出风声。两天过后,蓝皓月自觉已经痊愈,便要池青玉带她启程。他考虑再三,请掌柜为蓝皓月买来了一匹马,好让她不太劳累。
两人离开郴州后直往东南方行去,蓝皓月骑在马上不时回头张望,看不到有人追来,虽暂时放心,但仍是不安。池青玉曾想要放缓行程,可因两人身上银两不多,加之蓝皓月催得急,只能不停赶路。这一程道路并不平坦,她坐在马背上只觉颠簸,加之秋风益紧,衣衫单薄,不到一日便又周身无力。
到了黄昏,两人找不到城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在野外树林露宿。夜间,蓝皓月自己摸着额头,知道又发起热来,但此次她不想让池青玉操劳,便硬是忍住了没说。她本以为自己年轻,可以硬抗过去,却没想到自己这大半年来始终在各地辗转,前番又大悲大喜,如今舟马劳顿,虽是因风寒而病,但竟潜入肺部,不出几日,便整日咳嗽,几乎行不得路了。
池青玉焦急万分,可山野间带了她又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才在山脚下寻得一个小镇,但此镇荒僻贫瘠,竟找不齐所需的药材。他费尽心思为她熬药,虽稍稍压制住了病情,但她却是好一日坏一日,渐渐的没了精神。
那一天寒霜侵骨,她伏在床上又是咳得喘息不止,池青玉听不下去,背起古剑与竹杖道:“皓月,不能再拖延了,我去别的镇上找药草,你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蓝皓月急道:“这里四处是山,你又没有来过,到哪里去找药草?”
“我问过别人,说是山那边还有个小镇,比这里要富足一些。”他俯身抚着她的肩头,轻声道,“我会好好问路,你别为我担心。”
“我不让你去!”蓝皓月抱着他,红了眼眶。若是在热闹之处,他或许还可以问路,但此地山势连绵,她只怕池青玉出去后连人都找不到,又怎能安全返回。
池青玉心中着急,道:“但这样下去你的病只会越来越重,又怎么回得了岭南?”
蓝皓月悲伤地看着他,道:“你就不能花钱雇个人,叫他去别的镇子替你买药吗?”
他心口滞闷,低声道:“皓月,我们所剩的钱本就不多,不能再这样任意用掉了。”
“还有多少?”蓝皓月惊愕,他却不肯直说。她憋着气,将自己的一双珍珠耳坠摘下,塞到他手心,“没有钱了,为什么不说?我这不是还有些首饰吗,拿去卖掉。”
池青玉怔立在床边,想要拒绝,但却觉无话可说。
“去吧,青玉。”蓝皓月倚着床栏,勉强笑了笑,“这一对珍珠又圆又亮,总有人会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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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云重,池青玉孤身出了客栈,问及路边人,都说珍珠耳坠极美,但看样子便知价格不菲,这小镇上的人又怎么会有闲钱来买。他紧紧攥着温润的珍珠,站在越来越凄冷的风中,惟觉悲凉。
有好心人告知他,镇上有一当铺,说不定可以拿这耳坠去稍稍当些钱来应急。池青玉哑声谢过,循着他人的指示往当铺方向而去,街上人声稀少,四周似乎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与竹杖点过石砖的声音,听来格外孤寂。
辗转到了当铺门前,风吹着布帘哗哗作响,珍珠耳坠在手心印下深深痕迹。他怔了许久,将耳坠藏进了袖中,咬牙解下了肩后的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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