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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兵刃相交,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个个都杀红了眼。
    慕容槿掠上山道,双手激射出无数暗器,击退青城派的人,朝着尹秀榕等人高声道:“我看到卓羽贤去了对面山峰,想必他寻到了皓月的踪迹!”
    尹秀榕当即带人返身朝着另一条山路疾奔,慕容槿先是紧随其后,但在转弯的时候,趁众人不备,屏息斜掠,掠过山间古树,身形飘忽间便纵向前方。这一道山梁陡峭高耸,她却无声无息地掠过白龙洞,足尖一点岩石,如云中纸鸢穿过峡谷。
    猎猎山风吹动慕容槿的青色衣裙,她独自在山岩间急掠,朝着那个熟悉的地方奔去。
    二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再度见到卓羽贤。当年羽扇青衫的少年郎,如今衣冠肃穆,俨然一派宗师,她看着他那故作清高却又慌乱的眼神,心底却只是想笑。
    ——阿槿,阿槿。他总是那么叫她,江南偶遇,梅雨连绵,慕容家的四小姐于乌篷船上挑帘一望,眼眸间青山绿水,还有一个他。他说着不甚熟练的官话,带着南方口音,眼睛如那湖水似的清澈温柔。卓家少年生来贫寒,只负三尺长剑走遍江湖,看尽了风风雨雨世态炎凉,却在这烟雨迷蒙间,识得了一个她。
    耳鬓厮磨的缠绵,双方却都是知书识礼之人,只如蜻蜓点水,不敢逾越最后一道防线。也曾携手漫步,也曾误入深谷,江湖中自有数不清的奇人异事,机缘巧合间,为鬼医护下了一株珍贵药草。那鬼医相貌寻常,却带着一个粉雕玉琢似的少女,与他们两人畅谈豪饮,临别更赠予一对玉坠。
    “神仙眷侣,神仙眷侣啊!”鬼医拈着胡须笑盈盈,开玩笑说等他们成亲,定要来讨上三大杯喜酒。
    “到时要请前辈为我们证婚。”卓羽贤朗笑俊逸,长揖及地。
    酒阑分别,长裙飘飘的慕容槿凝眸回望,那漫山遍野的素白梅花,从此便印在了心底。
    只可惜,梅瓣成雪易飘零,小儿女间的私情总抵不过岁月侵袭。少年贫贱被人欺,一心想要争出头。他泛舟远去,暮霭沉沉相执手,万语千言难诉尽,只落得一句“等我回来”便已泪沾襟。
    舟行千里无音讯,江南一隅只孤影。寄去的书信尽沉了底,听闻他声名鹊起却又入了道,家道中落的慕容小姐守在空闺独对月,听得外面戏文唱的咿咿呀呀,不过是落魄书生遇千金,历经苦难不负情。笑一笑剪碎锦样绣囊,那唱戏的,无非你侬我侬骗知音,这世上,再无人轻轻唤她做阿槿。
    为换那千两聘礼白银锭,她挽起长发任人盖上大红巾。落花随流水,远了江南,进了蜀中,龙凤烛下,挑起盖头的不是当年卓家少年郎,却是面白斯文另一人。
    “娘子,我今日累了,你先歇息。”洞房内,新夫君细眉细眼,语音轻盈。
    他叫做唐旭乾。唐家长房长子武林翘楚有为又年轻。他待人温和进退有度暗器手法更是绝灵。白日里,他苦练技艺飞花摘叶皆无影,夜晚间,新婚夫妇各睡一边寒冷如冰。
    满怀疑惑萦绕在心,慕容槿只道夫君太过劳累不愿同寝。却不料,某夜他大醉而归,见她未曾开门相迎,竟一掌掴去打得她唇边血沁。她倒地震惊,他忽如苏醒,跪地求饶连连哭诉。她起身欲走,他却自背后扑上,只凭着酒劲,将那华服长裙一一撕尽,掐、咬、摔、拧,一夜间慕容槿浑身淤青。
    酒醒后他依旧起身洗漱笑容温存,面对伤痕只是不闻不问。
    从那之后他尝到乐趣将她视为玩偶,但凡饮酒归来便是反绑其手。身在唐门无处诉,撩起衣衫只给婆母看,老人家却移开视线,只说道,男子饮酒打打闹闹,你这做妻子的要服侍好。
    ……
    一年三百六十日,如坠地狱苦不堪。她也曾抗争逃回苏杭,却又被上门道歉的夫婿迎回了浣花溪。还以为一生便这样了,谁承想,唐旭乾纵情狂饮后与人比武,竟一时大意乱了心性。重伤而回的他卧于病榻,慕容槿亲送汤药反被斥。那一夜更深人静,房中只留夫妇俩,她眼见那面色惨白的夫君又砸碎瓷瓶,那一地碎片如同人生灰烬。
    描秀眉,点绛唇,解下杏黄胸衣,不着丝缕对铜镜。她身娇纤腰凝,肤白眼如星,幽幽然,花落悄无声,曼曼间,酮体在塌边。
    眼看那病鬼眼突面赤伸出手,眼看那恶魔想要撑起却又倒地,她顾自撩发不上前,转一转光洁身姿,紧闭了房间。
    他果然欲|火攻心断了命,慕容槿换上白衣悲恸震惊。各方豪杰来吊唁。她素服悲戚坐于灵前,一抬眼,却见青青道服白玉簪,卓羽贤,依旧是那样俊逸眉眼。
    灵堂上燃尽纸钱,她不发一言,眼泪早已干。他隐忍上香,目光却悲怨。
    唐门众人哭声震天,却有人说她害亲夫,她为表清白撞柱血流满面。泪光涟涟间,许下诺言,为夫守孝三年,孤身独守峨眉巅。
    原以为以此杜绝传言,谁又知,从此种下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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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方云雾浩荡无垠,山势渐高,光照愈烈。舍身崖高峻千尺,在通往此地的林间小道中,蓝皓月扶着池青玉踉跄而来。两人衣衫凌乱,池青玉袖间还沾有点点血迹。他一手握剑,步履沉重,脸色微白。蓝皓月眼看前方便是金顶圣地,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他一把拉住她手腕,道:“坐下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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