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语不发,都知道姜贵妃素来不喜这个亲生女儿。
因为幼吉公主长得不像皇帝。
在她七岁时,便有朝臣质疑她的血统,一封奏折洋洋洒洒地例举了以下疑点。
皇帝和贵妃都是霸道倨傲之人,公主却畏生怯懦,遇事便落泪。
皇帝高大魁梧,可是公主却身躯瘦小,娇娇弱弱的小白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淋。
皇室子弟一直身子强壮,公主却动辄头疼脑热。
最重要的是,皇帝的子嗣哪个不是高鼻深目,公主眉眼却婉约,气质畏畏缩缩,一丝也不肖像。
没人敢提起这件事,一提姜贵妃便暴跳如雷。
公主就此成了贵妃的忌讳,她知道母妃不喜欢自己,愈发内向胆小,在孤独的深宫中,早早学会了看人眼色。
“儿臣先告退了。”幼吉默默垂泪,只想赶紧离开。
待公主离去后,裴迎松了口气,她转过头,目光放在陈敏终身上。
蓦然间,陈敏终扶住了桌角,一阵茶器碰撞,咣啷四响中,他长睫微垂,神色依旧清冷。
裴迎目光下移,见到他雪白的脖颈间,迅速蔓延上一片绯红。
他肤光如玉,此刻又红又烫,呼吸似有不畅,紧紧抿着的嘴松开,喘\息越来越粗重,汗珠瞬间从额头溢出,不断滚落。
“殿下……”裴迎诧然唤出声。
太子对猫敏症严重,哪怕飞毛落在肌肤,也会引发病症,每每凶险异常,年幼时甚至险些丧命。
太医匆忙从殿外涌入,一片嘈杂的呼喊中,隔着人群,裴迎望着她的夫君,怔怔地出了神,心底一片迷惘。
陈敏终竟然发了敏症,难道说大婚之夜是她多心了?
这天夜里,裴迎没法睡着,她一直记挂着陈敏终的身份,若按宴会上的种种表现,他便该是真正的太子。
可是裴迎的直觉告诉她,其中有古怪。
到了第二日,陈敏终身上好了些,他让阿柿在房中的三围屏罗汉榻上放了被褥,夜间他便寝在罗汉榻上,与裴迎井水不犯河水。
在房中时他甚少与裴迎说话,除了必要的事情,大多简单地以嗯应答。
裴迎越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睡觉时,隔着两层帷帐,透过一圈淡淡的光雾,陈敏终在矮围上写字。
她瞧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一件事情。
行宫一夜,她狠狠地咬过他一口,那时帐子里昏暗,她又因为酒意而浑浑噩噩,并不十分清醒,咬痕约莫是在腰腹以下的地方。
她只记得自己下口没轻没重,咬得厉害,让人有些恼了,这种痕迹不易消散,或许仍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月至中夜,陈敏终歇下了。
灯火熄灭,满室黑黢黢,院子外头静悄悄,仅能听见一两声虫鸣,和花瓣簌簌坠地的声音,裴迎险些睡着了。
她睁开双眸,陈敏终的呼吸逐渐均匀,料想他应该睡熟了,裴迎打定了主意。
一双玉足踩在地上,她轻手轻脚,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摸索着,未料,一头撞在了矮几上,她吃痛地“嘶”了一声,捂住头,看了看罗汉榻上并无动静。
裴迎半跪在榻边,她的眼眸已适应了夜色,影影绰绰能瞧见个轮廓,陈敏终只着了单衣,手臂露在被子外头。
她小心地探出手,从被子底下触到他的身躯,指尖轻盈,未发出一点声响。
指尖将衣裳往上慢慢勾着,陈敏终皮肤雪白,若有淡痕必定极明显,恰好有月光借过来,裴迎越发凑近。
她大半个身子掩在被子下,手指贴在陈敏终左腰腹。
他皮肤温热,凑近了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充盈在少女的鼻端,淡淡的挥之不散。
手指在每一寸游曳,感受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腹肌,薄薄的一层,坚韧有力。
被子闷得人面红耳热,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她的呼吸也潮湿起来,细碎又急促,裴迎瞧见左腹没有,又探身过去,找一找右边。
她紧张屏住气息,不敢让呼吸落在他皮肤上。
裴迎心下正奇怪,是不是她记错了,或许咬痕并不在腰间呢?
忽然,背上凉飕飕的,被子被猛地掀开,裴迎一抬眼,尚未反应过来,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凌厉得抵在墙上。
陈敏终将她当做了刺客。
她被按得喘不过气,面色涨得通红,拼命蹦出一个字:“殿……”
脖子上的力道松下来,陈敏终看清了她的脸,放了手。
裴迎瘫软地坐下来,死里逃生一般,摸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对上陈敏终那双寒冽的凤眸。
她心中只有后怕,方才窒息的一瞬,杀气爆烈,压迫感骤近,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陈敏终皱眉道:“你为何总做这些宵小行径。”
回想起方才她在自己身上又摸又寻,陈敏终神情越发冷峻。
他问:“你是何意图。”
裴迎:“我叫噩梦魇着了,不知怎么便惊动了殿下。”
陈敏终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继续编。
裴迎低声嘟囔:“殿下您有敏症,便不允许旁人有梦魇症吗?”
提到敏症,陈敏终若有所思,黑暗中,他静静坐在榻上,更加辨不出情绪。
那晚他于宴会中发了敏症,是由随身携带的药粉造成。在细节上他从不会掉以轻心,哪怕对自己狠一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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